“公子醒了!”
无瑕睁开双眼,见房间内烛火摇曳,也不知是何时辰,却见弦伊坐在床头,面带欣喜看着自己,然后返身去端了汤药过来。
“做什么。”无瑕双手一撑,才发觉自己双手竟那般无力。
“我怎么了?”脑中有些浑浑噩噩,此刻情形,让他尚未反应过来。
“公子倒说是怎么了,寇大夫说,公子身子竟已经虚得不行,你却再如此操劳看看,这般拼命,要是有个好歹,你让我们大家怎么办。”
“只是有些累而已,不必大惊小怪。”无瑕伸手去接药碗,入了手,才发觉那端着碗的手竟轻颤不已。
不可能!怎会这样!
一手将那轻颤的手狠狠一握,汤药随着那碰撞泼洒出来,星星点点溅染了锦被。
“寇大夫怎么说”无瑕口中话语有些急促,弦伊见状忙急急将那药碗抢过,返身去拿了帕子过来,伸手去拭无瑕指间的药汁。
“怎么说,公子倒想他怎么说”弦伊说着竟落下泪来,带着几分气急败坏低声道:“我不管,至此我要全权照顾公子了,伤都已经好得差不多,公子也别想我再歇下去,你现在再敢操劳试试看。”
无瑕仍然握着手腕,指关节泛着青白,见他如此用力,弦伊忙伸出手将他的手一掰,道:“公子撒手,手要被握出青淤的。”
这身子竟如此无用!
心头郁结,无瑕将手一松,向后一靠,隐入了阴影之中。
此刻正是恢复生气的关键时段,自己竟又病倒了,这身子如此羸弱,要来何用!
一向冷静的冷公子竟无法平复胸中的愤懑,伸出双手,狠狠的将拳砸在了被子上。
“公子做什么”弦伊惊呼一声便来拉无瑕的胳膊,无瑕推开弦伊,掀被而下,却在落地间双腿一软,重重摔下。
“怎么了”郑澈轩从屋外奔入,见无瑕摔在地面,忙伸手去扶他,却不料无瑕将手一甩,挣开他的搀扶,道:“无瑕自己能站起来。”
心头怦怦乱跳,耳中甚至能听到咚咚的心跳声,无瑕甩了甩头,想将耳中的鸣响压下,可是那嗡嗡之声却一直回荡在脑海,手伸出,抓住凳子,然后攀上桌面,那白皙的指尖在不断的用力,紧咬的唇泛着一种青白,那人儿却倔强的依靠自己站了起来,然后手撑桌面,双眼含着一种不甘,一种愤怒,勾着唇角冷笑道:“废人!我姬无瑕便是一个废人!这样的身子,这种下一刻都不知道要用什么药物来挽回性命的身子,凭什么来带领大家光复大戍,可笑,太可笑”抓住桌上的杯子狠狠砸向壁角,一声脆响,杯子被砸的粉碎。
“无瑕”身后那人低呼着,伸手将那人儿紧紧搂住,无瑕死命一挣,却根本挣不开那束缚。
“我会让寇云好好给你调理,你便放了心,无论用什么药物,花多大的代价,我都不会让你有事,无瑕,你冷静下来,寇云说过,你不可大喜大悲,不可操劳奔波,你便听了我们的,不要再这般犟性子,好好休养,身子养好了,才能继续你的复国大计,你身后还有那么多的人需要你,你是不能倒的,安静下来,乖乖听话。”
身子骤然间一紧,然后渐渐放松,双眼一闭,无瑕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了自己的情绪,轻声道:“没事了,太子放手吧,无瑕想去歇息了。”
郑澈轩双手一松,然后俯身将无瑕一抱,返身向着床头走去,无瑕没有挣扎,放下之后,弦伊将那泼了一半的药端起,道:“我再去熬一副。”
沉默,屋内的两人都十分沉默。
“无瑕,我昨夜”
“太子喝多了。”那人儿抢过话语,打断了郑澈轩的话。
“可是我说的话”
无瑕身子一侧,面对向床内,低低道:“无瑕乏了,太子先出去吧。”
郑澈轩坐在床头,看着那人儿如瀑的黑发,伸出手轻柔的一抚:“那你睡,我一会儿再来看你。”
“恩。”鼻间低应一声,无瑕没有回头,郑澈轩站起身子,出了门去。
听门被轻碰,无瑕伸手从枕旁拿过了骨簪,细细摩挲着那圆润的琉璃珠,望着望着,竟落下了泪来。
白炎,无瑕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见到你,如果有一天,无瑕死了,没了,无瑕希望你能好好的活下去,可是,如果无瑕真没了,你又该怎样活下去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会有这对立的身份与立场,白炎,无瑕好倦哪,想依偎在你怀里,什么都不想,就那么一直在一起。无瑕想你了,想你那顽劣的性子,想你那包容的宠溺,想你那坏坏的笑意,想你所有的一切,无瑕太贪心了,白炎,无瑕怎能在想着怎样去毁掉大晋的同时要求你毫无保留的付出,无瑕根本不配想你,根本不配!
指尖轻轻划过那晶莹剔透的珠子,看着珠子内的那个炎字,泪水渐渐汇聚汪洋,无声,无息,却直直刺入心脏。
白炎,如果有一天,我们都自由了,无论生死,不管天上人间,无瑕都会伴你左右,纵挫骨扬灰,也不能分!
“小侯爷小侯爷”
南宫热河有些吃惊的伸出手去,轻触到那人轻闭的眼角,拭去了那顺流而下的泪珠,然后将手收回,怔怔的举在面前。
他做了什么梦?为何会在梦中落泪!
外表放荡不羁,天地不惧的孟小侯爷,内心却极其敏感自闭,他总是将自己封闭在自己的世界之中,除了那个比他更为寂寞的人,就算是夫人都无法探究他的内心深处,可是,为何他二人又是这般的水火难容,若是无情,他们也就不会如此痛苦,明明都深爱着对方,却因种种原因而无法在一起,既不能靠近,又无法离弃
“唉!”
听到那一叹,小侯爷双眉微皱,醒了过来。
拍了拍额头,小侯爷坐直了身子。
自己竟在桌旁睡着了!
似乎感到了颊边的凉意,小侯爷伸手一拭,明显的一愣,只一瞬,便恢复如常,瞪起双眼看了看南宫热河,道:“好不容易做了一个好梦,你好死不死在我耳朵边叹个什么劲儿。”
南宫热河鼻间突然便那么一酸,眼中有些湿润,小侯爷一见他那模样,似乎十分嫌恶,不耐的站起身子,到了窗口架旁拿了长巾胡乱的抹了一把脸,返身便走。
“小侯爷去哪?”
脚步顿了顿,小侯爷道:“去回春堂看看。”
霍大夫细细给那伤口上着药,眼角时不时瞄一瞄身旁的侍卫,两天了,自己才被叫来给这人上药,看样子,武少爷依然未从此人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那伤口已经有些溃烂,一次又一次的崩裂,再好的伤药也是于事无补,能捱这么久还得益于此人身子底子好,体格强健,要是一般人,只怕早就见了阎罗去了。
心底十分矛盾,霍大夫想到了前两天来找自己的自称白炎的人。
他若真是此人的朋友,自己是否应该将现在的情形告诉他?如此折磨,只怕再好的身子,过不了多久也会垮掉了。
心神不宁,转身间竟将清洗伤口的铜盆撞翻,那污水顿时泼了在一旁监视两人的侍卫一身。
“我说”陈侍卫脑门青筋尽现,想发作,又不敢太过分,毕竟霍大夫是这泾阳城最出名的大夫,见陈侍卫一身被血污浸透,霍大夫忙不迭赔礼道:“霍某收拾了东西便离开,陈侍卫快去换一身衣裳,这伤口溃烂,血污难闻,赶紧清理清理。”
“晦气!”陈侍卫懊恼的转身而去,走了几步,又道:“霍大夫收拾完了等等我,陈某马上便回。”
“霍某遵命。”
牢门哐当一声被关上了,霍大夫没有立刻说话,他走到牢门边向外望了望,除了入口处把守的士兵,四处再无一人。
身子回转,到了弓身边,见他脸色愈发苍白,霍大夫低声道:“公子可还撑得住?”
弓牵着嘴角笑了笑,那唇已经发白干裂,一笑,便牵扯着渗出了丝丝血痕。
“谢霍大夫关心,弓还能撑得住,只是,自己都不知道还撑着做什么”那苦涩愈发难耐,弓垂着头,眼神有些涣散。
霍大夫踌躇了一下,突然抬起头,道:“公子可有相识之人,名叫白炎!”
白炎!
思绪有些飘渺,弓抬眼看了霍大夫一眼。
“白炎白炎”口中喃喃叨念着,弓的眸中突然闪过了一丝难言的深意,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头仰起,一字一句问道:“他在哪?”
见弓的神情,霍大夫心头一定,他认识,他果然认识那人。
“就在这泾阳城内,寻找一个胸口受伤的人,他说,若我见到那人,告诉他,白炎在找他!”
双眼狠狠一闭,弓的双手慢慢紧握,身子在轻轻颤抖着。
小侯爷!你竟为了弓再次来到泾阳,你当知若武氏父子发现你,定不会再让你安然离去,弓与你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所做的,所信奉的,都与你截然相反,可是,你竟还是来了,我召唤弓何德何能,得你如此相待。
“不要告诉他!不要告诉他弓此刻的情形,就说,你不知,根本就不认识我这么一个人!”
“你的身子根本就已经经不起”
“霍大夫,我不能让他为我涉险!”
霍大夫闻言一怔,然后轻叹一声,道:“那天,就在他要离去之时,他顿住脚步,跟我说了一句话。他说,如果那人不见我,你告诉他,无论立场如何,他都是我共过生死的好兄弟!”
“哗啦”一声,手中铁索发出了一声巨响,那个浑身伤痕累累的男子仰着头,拼命抑制着眼中的泪水,紧咬的牙关咯咯作响,双手如此用力的紧握,似乎想将那铁索捏碎一般。
心底在挣扎!
那个人,与自己在泾阳曾经同生共死过,他与公子的关系非同一般,若他知道自己被囚于此,绝不会袖手旁观,可是,自己又以什么身份去承受他这份兄弟之情!
他所保的大晋江山,是自己不惜一死也要去毁灭的东西,不敢想,若有一天,战场之上兵戎相见
不!纵然是现在便死了,也好过要去面对那般难堪的场景。
双眼一闭,弓决计缄口不语,却被霍大夫随后的一句话惊得失了颜色。
见他双眼轻闭,霍大夫不禁佩服起了那人的先见之明。
“霍大夫,我的兄弟脾气古怪,若告知白炎身份他仍不肯就范,你便帮我再带一句话!”
“你在说什么”弓睁眼看着面前之人,脑中轰然作响。
“白炎让我告诉你,你的娘子,在等你!”
令人抓狂的延迟,柒柒昨天换了头像,于是,从昨天开始,几乎每一个人说的头像都不一样,本来换了眉间朱砂的公子,可是很多人说还是颈间红巾的小侯,于是,看完文的看官瞧瞧柒柒的头像,留个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