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八点半,疗养院门前。
和医生道别之后,杨叶蹲下来,温柔地哄轮椅上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奶奶,我们回家。”
“好好,回家。”老太太紧紧攥住她的手,喜悦道:“还是我儿子最好,知道接我回家。”
“奶奶。”杨叶无奈,“我是您孙女,杨叶。”
华妙洁拎着小背包,贵妇态势十足,幸灾乐祸地踱步过来:“我没骗你吧,老太太认不出你,你们又没有血缘证明,你就算把人接走也拿不到监护权。”
接回祖母,杨叶看什么都顺眼,捎带看华贵妇都觉得她的嘴脸并非丑恶到不忍直视的程度。
“与你无关。”她收起笑意,将手表递过去,“你要的东西。”
花费三个月精力才拿到的钥匙就在眼前,华妙洁却没接。
在杨叶不耐烦的注视下,华妙洁漫不经心道:“别怪我说话难听,老太太今年八十高龄,倘若有个三长两短,急需手术的时候你连签字的权利都没有。”
杨叶表情肃冷:“你还想让我干什么?”
“不是让你跟着秦正煌出差吗?”
“人家不带我去,我有什么办法。”
“让你嫁给他是美人计,可不只是让你去做间谍的。”
“勾引他?”杨叶面无表情,语气嘲弄,“您可真看得起我。”
华妙洁跟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勾引男人的功力,咱们家其他姑娘可比不上你。”
“多谢赞誉。”
见她如何激将都不为所动,华妙洁脸色愈发难看:“秦正煌这回要谈的合作能让秦氏的数据翻一翻,这杯羹谁都想分,秦正煌独占鳌头早被人当了靶子,我们不动他,有的是人想动。”
杨叶心里嗤笑,华女士愈发了不得,都会跟人合作了。
她心不在焉地听华妙洁胡扯:“有人爆料秦正煌有特殊癖好,性虐。狗仔们都在卯这劲儿找证据抢挂他的头条。”
“到时候你这个做夫人的替他澄清,他就是为了自证清白,去出差也要带着你。”
杨叶乐了,秦正煌要是,还能一个接一个换小情人?自找不愉快么。
她懒洋洋地嘲讽:“没营养的电视少看点。”
华妙洁心中恼怒,刚抬起手就被杨叶躲开了。
“您大概不会想和我动手,华女士。”杨叶笃定道。
华妙洁似是想起往事,顿时恼羞成怒,不客气地将手表推还给她:“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必须跟他出差,我要知道谈判细节。”
“当初说好的,只拿钥匙。”
华妙洁恶意地瞥了一眼老太太,胜券在握:“现在我改主意了。”
杨叶狞笑一声,夺过手表,推着祖母上车。
身后响起华妙洁小人得志的得意语调:“这次事成,我亲自把老太太的监护证明送到你面前,决不食言。”
杨叶回过头,与她严酷表情不同的是,她的语气极为镇定平和:“盗取商业机密是重罪,这回咱们监狱里见,到时候我就在那儿给您尽孝,行么,妈妈?”
华妙洁有恃无恐:“杨家养你这么大,送你读硕读博,可不是让你用学到的东西恐吓母亲。”
杨叶不屑。
养她的是祖母,可不是杨家。
可祖母的性命捏在这个恶女人手里,她根本不能置之不理。
杨叶回到秦家别墅时,家中空无一人。
往常这个时候管家在老宅打理花房,何嫂去买菜,秦正煌在上班。
她至少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来到二楼的雕花大门前,拿出腕表输入口令。
解锁后,杨叶迅速闪进去。
入目是一面书墙,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复古沙发酒柜陈列其上,给这里增添了几分生活气息。
杨叶打量了一圈,找到个隐蔽又顺眼的缝隙,将华妙洁友情提供的摄像头装上。
摄像头正对着秦正煌的办公桌,杨叶对着镜头嘲弄地扬了扬唇角。
手指在实木桌面上划过,没做任何停留,迅速拉开办公桌第二个抽屉。
抽屉里并排放着几枚私章公章。
这么多年过去,秦正煌放东西的习惯还没变。
杨叶戴上手套,抽出一张贴着她的照片的录用合同,盖完章后,她又将文件扫描,打开电脑。
杨叶随意输入了一组密码,成功解锁。
十多年都不换密码。她实在不好确定秦正煌到底算不算一个念旧的人。
如果念旧,怎么会将她忘得一干二净。
“是啊,怎么就能忘得一干二净。”杨叶的眼神黯淡下来。
杨叶用秦正煌的账号登入公司人事系统,录入信息,清除痕迹后迅速退出。
“大功告成。”
只剩下消除监控画面。
管家每天晚上会查看一天的监控录像,排查异样。
事关秦正煌的隐私,监控主机一定是秦正煌的电脑。
她看了眼时间,十点五十,距离何嫂买菜回来大概还有十分钟。
……
“秦先生,下周去谈判的名单有点小问题,请您过目。”
典雅的黄梨木办公桌后,男人五官硬朗,衬衣扣到领口,不怒自威。
“怎么?”
年轻貌美的助理迟疑了一瞬,幽幽道:“刚刚发现多了夫人的名字,不知道是谁录进去的。”
秦正煌一目十行浏览完毕,顿了顿,摘下左腕上的手表,先是惊诧,接着不屑地嗤笑一声,满目凉意。
“通知法务部,调查取证,撤销杨氏参与权。”
徐薇迟疑:“那夫人那里?”
秦正煌推开座椅起身,话语寡淡凉薄。
“不必理会。”
徐薇愉悦地松了口气,试探地挨蹭过去撒娇:“昨晚把耳环丢在家里了,我们先去看电影,再回去找找耳环好么?”
秦正煌拿了车钥匙,戏谑地掐住她的腰:“我们可以在车上看电影,然后回家。”
“讨厌,别被人看见。”
一辆超跑在公路上疾驰,不大一会儿,进入别墅区,侧身滑入车库。
……
电脑还在读取监控数据,在即将打开图像的瞬间,楼下传来关门声,接着是拖鞋落地的声音。
“秦先生,怎么今天回来这么早?”
是何嫂的声音。
杨叶神情一凛。监控窗口还没打开,她仓促留下几道指令,迅速关机。收好合同,将公章摆放整齐,合上抽屉,座椅推回原位。
脚步声已经到楼梯口。
现在走来不及了。
!
秦正煌怎么回来这么快,别不是特意回来抓她的吧。
被瓮中捉鳖就玩儿完了。
杨叶急慌慌在书房里打了个转,随着“咔嚓”的推门声响起,她腰身一矮,钻到了黄梨木的实木办公桌底下。
仓促间,手机上的装饰扣挂上椅子腿,“啪”的一声手机落到外面。
“昨晚把耳环落在书桌上了,打印机旁的文件盒上。”
娇柔的嗲音传进来。
“咦,怎么不见了?”
随着脚步声的靠近,杨叶紧张地往里缩了缩,不着痕迹拉扯手机的动作停下来。
“秦先生,原来是你藏起来了,讨厌,别闹。”
女人一步步后退,两双错追逐,出现在杨叶的视线内。
室内终于响起秦正煌的沉稳沙哑的嗓音,气息略微紊乱。
“昨晚来过书房?”
“你喝醉了不记事,醒了就爱跟人家装糊涂,昨晚在这张桌子上,折腾地我腰都要断了。”
“是吗?”
彭的一声,女人被推倒在桌子上,实木办公桌都被这巨大的力道撞得朝后挪移了一寸,桌下的杨叶心头一颤,心脏险些跳出来。
秦正煌的声音带着几分邪性:“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