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郑华不顾脸面化身电灯泡的这个时候，相隔不过几个街区的一处广场上，几个拉着横的年轻人并排聚拢着，他们面前的石凳上有一个大声演讲的家伙正越说越激动。

“托尔斯泰说，当我看到某个伪善的商人，当我看到某个假装虔诚的慈善家，我总会看到他们华丽的马车。

这辆马车是用孩子的尸骨建造的！

里衬是他们的皮肤，流苏是他们的头发，挽具是他们的筋腱，车轮的润滑油是他们的血液！

这些孩子是学童！

在英格兰，几十万的学童活在一个充满绝望的循环当中。

在这个循环里，他们是学童，他们的母亲是学童，将来，他们的孩子也终将是学童。

你有信心找到工作吗？你有信心不生病吗？你有信心保护你的孩子吗？

我，没有；你，也没有！

一旦失去了父母，那些孩子就会沦为学童，会立刻陷入这样的绝望循环之中。

去孤儿院，去工厂，去坟地！去看看他们吧！

那就是等你死了，你年幼孩子的下场！

现在，我告诉你，我们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加入到保护孩子的队伍中吧，保护他们就是保护你自己的孩子！

无论你有没有孩子。”

“They are children ，they want ree ！”

“They are children ，they want ree ！”

“他们是孩子，他们要自由！”

“他们是孩子，他们要自由！”

……

越来越多的人聚拢着，高吼着，抗议者的队伍逐渐壮大。

一群最激动的抗议者们喊着口号对一辆路过的马车穷追不舍，直到马车进了广场中心线正对着的那栋华美建筑，他们才转头奔向下一辆驶来的马车，周而复始孜孜不倦，喋喋不休。

“这些连选举权都没有的苍蝇，什么都不懂还敢一天到晚吵个不停，政治是靠像猴子那样乱吼乱叫就能解决的吗？！格里格，你觉得呢？”

政治难道不就是一群猴子吼来吼去吗？格里格心里怼着，面子上却很会把握分寸。“副议长先生，我可不懂政治，这您是知道的。”

“嘿，你个老狐狸，还说你不懂政治！如果世界上所有的人能有你这么聪明，我又哪儿来这么多烦心事。今天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呢？”

站在窗口的副议长转过了身子，被他称呼老狐狸的正是曼彻斯特纺纱厂厂主，萨穆勒·格里格。

“其实我是来聊资助的事情的，副议长先生，我愿意出10000英镑支持您下一届选举国会下议院议长。毕竟，您就像好望角的灯塔一样，指引着咱们工业城市选区的人民。而人民最害怕看到的，是那些衰败的贵族寄生虫又给把席位给抢回去了。”

“老伙计，议长只是个虚名，没什么实权的。”

格里格笑笑不说话，真当我不懂政治？明面上没什么实权，那是因为问题都得靠背地里解决！

“不过对于您的资助我很感动，咱们俩就没必要搞那么麻烦了，说吧，要我做什么？”

的确不需要格里格再额外说什么了，副议长先生适时地开始了谈判。

“副议长先生，其实是一件为国为民的大好事。实话跟您说吧，我的工人搞了个发明，能让济贫院的人不再得病了！这可是能为纳税人省下不少钱的哦！”

“什么发明？能有这么神奇？”

“它叫做口罩，我工厂的工人都已经用上了，现在这些工人个个生龙活虎，力气都比过去大了好几倍！连神父理查德见了都不停地夸，他还说要禀告给大教主赞美我们的功绩呢。”

“阿门”

格里格正要掏出身上的口罩给副议长演示，又一次被阿门给打断。

“阿，阿门……”

“好吧，你要多少钱？”副议长大人是大人物，对细枝末节的小事并不关心。

“您觉得明年济贫税的10%用在这上边，怎么样？”格里格的心是贪婪的，格里格的脸是谦卑的。

副议长面带沉思，似乎在考虑着许多复杂的事情，毕竟10%意味着将近90万英镑，而他却只拿到了1万英镑的资助费，竟然才能分到1%？

过了两分钟，一副我说一个数的样子，副议长开口了，

“15%，3万英镑。”

“成交。3万英镑首付1万，剩下的一个月后到账，副议长先生，用哪家银行的纸币呢？”

“内森的罗氏银行吧，我熟。”

格里格从副议长办公室出来以后，径直去到了另一位副议长的办公室，这也是一位保守党的议员。在格里格眼里，保守党就是资产阶级，资产阶级就是他自己。

当格里格从议会大厦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坐在马车里的他很疲惫，但是对今天这最后一站的成绩很满意。

600多位议员，不管是什么阶级，不管是什么党派，不管他们跟谁过不去，都不会跟钱过不去。

只是这次投资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竟然会成为他人生中最大的一笔投资。现在的运作成本已经达到60万英镑，其中绝大部分是以银行抵押借贷的方式运作的。

格里格一开始并没有这么大的胃口，起初他只想运作几个关键议员顺便把财政大臣搞定，有他们在，弄个几万英镑的专项预算，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事实上一切也如他预想的那样，非常顺利。

但是在跟第四位也是最后一位议员协商的时候，对方说这种毫无风险的事情为什么要小打小闹？济贫院每年都有数十倍的利润等着人去瓜分，如果不是他格里格的，最终也会是别人的。

这是赌博，拼到生死的赌博，而格里格是最虔诚的赌徒。

虽然他现在每年已经能赚到45万英镑的利润，过着最人上人的生活，可要是这一次赌赢了，他，就是下一个内森·梅耶·罗斯柴尔德！

可要是赌输了呢？格里格甩了甩脑袋，整个人都有点儿昏沉了，急忙又甩了甩脑袋，输这个想法必须甩出去。因为，他相信不会输，也输不起。

收拾好精神，从衣兜里掏出事前准备的口罩把玩着，又自言自语起来。

“没想到本以为最重要的东西，竟然连掏出来的机会都没有，这个郑华，可真是个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