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浪傻了?不,他只是走火入魔被人趁虚而入强行封住经脉。
封他经脉之人就是昨夜来找他的蒙面黑衣男子,天地神教教主——慕云白。
可怜沈浪心智直接被他封回七岁前,其实封他经脉之人也不全是害他。
如果不是这样,恐怕他早已因走火入魔经脉尽损武功全失了吧!
迎春在饿死和被他打死之间冒险选择后者,她决定好好和他聊聊,看看他还记得什么?
沈浪已经一动不动蹲在门口好久了,迎春胆战心惊地靠近他,犹豫着怎么和他沟通。
“咳咳……”
她先咳两声给自己壮壮胆,身体却很诚实地离他远远的。
万一他发起狂来,趁他转身的功夫,她还能跑远点不是。
“喂,喂!”
他没理她,迎春往前半步换种称呼叫他:“大侠?好汉?壮士?兄台……”
她一口气换了十几种称谓,还是没反应,他低着头不知在干嘛。
迎春又悔又怕,她对他的恐惧完全来自于他的身高,他蹲着都比她高,打死她还不跟拈死一只蚂蚁一样啊。
就在迎春绞尽脑汁想要问他话时,沈浪突然回头,看见迎春在他身后蹲着,开心地一把捞起她放在自己身边。
迎春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从他身后被他移到身旁,她吓得缩成一只鹌鹑,瑟瑟发抖。
姥姥的奶奶个腿儿,昨晚直接挖坑不就行了,何至于今日饿着肚子担惊受怕!
“姐姐,你看,我把蚂蚁排成一队,厉不厉害!”
……
“姐姐?”
沈浪一张脸长得绝美,若不看他身量,很容易被他这张脸蛊惑。
迎春见他一双眼直勾勾看着自己,仿佛魂灵被他吸去,呆愣片刻忙趁热打铁了解他身份,忍着肉麻捏着嗓子问他:
“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为什么会到我家来,你爹娘呢?”
迎春见他漆黑眼眸轻轻一转,眼神流转间如碎碎星河,怎会有人眼睛生得这般好。
“姐姐,我不晓家住哪,为什么在姐姐家,我都不记得了……”
他歪着头的样子甚是无辜可怜,迎春只想吃饱肚子,便壮着胆子问他:
“你会什么?想吃饱肚子就得给姐姐干活,听我的话,知道不?”
“我懂,我听姐姐的话。”说完,他一掌劈断不远处,迎春用来做凳子的大木桩。
比她腰还粗的桩子啊,他一掌劈成四爿儿,当着她面。
迎春咽了咽口水,他那一双手看起来像秀才用来握笔写字儿,可不像会劈柴的呀……
不管了,饿都快饿死了,先活下来再说!
她早就看好一里外那块地,背山面水风景好不说,河滩边大块石头可以用来垒屋。
可惜她人小没力气,背不动大石头,如今老天送给她个青壮力,她还有什么做不成的。
说干就干,迎春哄他叫他陪自己去后山。
村里后山物资丰饶,因三年前出了条吃人的大虫,村里一连失去两家猎户。
里长便下令村民无事不要去后山打猎,若非要去,定要十人成团,入山前对着丛林敲锣打鼓震慑一番,方敢进去。
谁也不敢单独进山,饶是山珍遍地,也不会有人拿性命去舍。
迎春不怕,她有傻大个,就他那力气一掌拍碎老虎脑袋,不得跟他劈开木桩一个样儿啊!
如此,她便承诺只要沈浪陪她去后山,护她周全,她就给他做一支竹蜻蜓玩儿。
沈浪听她说有竹蜻蜓,老老实实让她将麻绳系在腰间。
迎春将麻绳另一头栓在自己腰上,一路领着沈浪走进她心心念念好久的后山。
山中久无人烟,刚入林,迎春便见树干上长满菌子,地上成片鸡枞还未开伞,喜得她搓着手不知从哪里开始摘好。
沈浪倒是乖巧,他虽痴傻,迎春做事时他也不捣乱,乖乖跟在她身后保护她。
他心里记得姐姐说的话呢。
野淮山无人挖采粗如儿臂,竟还让迎春误采一颗老山参。
即便如此,她始终对山林深处保有敬畏之心,不敢深入。
带着沈浪在山脚打转,直到带来的两个藤篓全部装满,方才启程。
回去的路上,迎春两肩压得生疼。她不敢多来,趁着这次好运吃人大虫没出现,她能背多少山珍回去就背多少。
谁知道下次再来,有没有命回去?
沈浪见她不停调整背姿,在后头慢悠悠晃下山的他,悄悄上前一步,左手将迎春背篓取下,右手拖臀将她抱起。
“姐姐,你好轻啊!”
她一声惊呼还未叫出口,人已稳坐在他臂弯。
沈浪冲她笑,小鹿似的双眼湿漉漉看向她,带着些许讨好和骄傲,眼神纯净如孩童,仿佛只为得她一句夸赞。
下山路滑坡陡,他却如履平地吐息稳健,走地又快又稳。
迎春搂着他脖子生怕掉下来,又想借着高度看看平日看不见的风景,她是既怕又新鲜,半闭着眼想看不敢看。
未曾注意他后脚悬空,身形轻掠如一阵春风穿梭在山林之间。
待她完全睁眼,他们已回到茅草屋前。
沈浪小心翼翼放她下来,待她双脚落地方收回手,动作轻柔温和与他高大身形颇为不符。
记忆里,迎春从未被人如此珍视,见到她的人总是骂她、轻视她、嘲笑她,叫她滚……
背篓里山货倒了一地,沈浪指着地上两只羽尾绚丽的野鸡拍手向她炫耀:
“姐姐,你看我厉不厉害!”
他歪头拿眼偷看迎春,发现她脸上并无欢喜之色,扁扁嘴哭丧着脸。
迎春察觉他并不是真正痴傻,只是貌似智力定格在孩童时期。
痴傻者状多癫狂,往年迎春偶去村中讨针线,常碰见王大婶被她小儿追打,一个避之不及,便被他按在地上打得鼻青脸肿。
迎春胆小如豆,遇见了便找个地方躲起来不敢动,若跑将起来那小儿便觉得你在同他玩耍,跟在后面非要追到为止。
她捡的这只看情形不像啊……
迎春下意识寻他身影,见他蹲在地上扒拉菌子,背影看上去好委屈。
沈浪趁迎春摘菌子时悄悄打来两只野鸡,想等回来给她个惊喜,谁知她半个笑脸也无,叫他好失望……
他像只大狗一样倔强地守在原地,非要得到主人一句肯定才肯起来。
山中茅草锋利,他一身干净亵衣早已看不出原来颜色,小腿处布料被割破,一丝一丝挂在腿上,有些还带着血迹。
要不是他抱自己下山,恐怕自己的腿,伤得比他还重吧?
她轻轻将他逶迤在地的长发托起,随手捡起一根树枝暂时固定,村中王大婶尚不忍丢弃她那疯儿,何况他?
不知他家人此刻为了找他该有多着急。
“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吗?比如你叫什么?住哪?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沈浪头皮酥酥麻麻,被她侍弄地正舒服,懒洋洋仰起头靠在她手上,半眯着眼回她:
“我只记得我娘叫我怀安,姐姐你也叫我怀安,和我娘一样!”
怀安?面带忧愁,每抱怀安之量的怀安?果然如她所料,迎春心想:他娘很疼惜他呢。
哎,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既然老天叫你落在我家,我便先照看你几日,等你家人来寻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