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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怅然若失,一步步往回挪,不知在那小破庙里,有个晴天霹雳等着她呢!

回去的路上,有位半瞎老妇人蹲在街角卖桂花糖,她做的桂花糖气味芬芳,隔老远阵阵桂花香气伴着蜜糖甜甜滋味诱惑着迎春。

她摸摸肚子,胡饼给了面善妇人,买块糖果回去哄沈浪吧,他要是知道以后自己上工不能陪他,肯定又要闹。

半截桂花糖花了迎春十个铜板,她捏下些碎末放在舌尖细细品味,仔细地用荷叶重新包好揣在怀里,继续往回走。

有沈浪的地方就是家,有他在,迎春心里莫名踏实。

走到大门口,她望着空旷的台阶疑惑,往日他出门,他必定坐在台阶上等她回来,一坐便是一整天,为何今日不在?

是生病了吗?想到此她快步跑回庙中,见两个乞儿蹲在地上放声大哭。

“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怀安呢?”

她语气中有她听不出来的颤抖,“快说啊,怀安呢?”

“呜呜呜,姐姐,大个子让坏人带走了……”

“啊!”

她一屁股瘫坐在地,感觉天都要塌了,天旋地转间人便失去意识昏死过去。

她这昏迷,把两个乞儿吓得不轻,手忙脚乱地掐人中,喂她喝水……

好半晌,乞儿见她幽幽转醒,提着心终于放下,慢慢将经过讲给她听。

“姐姐你走后不久,有个白衣服的男人来找怀安,他见到怀安后不由分说一掌将他劈晕,人就被他抗在肩上带走了!”

“那男子长什么模样?”

“浓眉大眼,长相英俊,我们俩不敢看,怕被他一掌打死,哦,对了,他右手上有个日月图案的纹身!”

日月纹身?迎春坐将起来,临安城这么大,要想找个人对她这种孤女而言,简直难如登天。

那男子独自一人来寻怀安,想必是他旧相识。就不知他们是何关系。

经历的事情多,她反而迅速冷静下来分析情况,她忙问小乞儿:

“那白衣男子带走他时是何神情?”

“我瞧着不像来寻仇的,他见到怀安后非常高兴,高兴地都快哭了!”

原来如此,那便是他亲人寻他来了,难怪他们在庾家疃等候一年多也不见他家人来寻,他家在临安啊。

早知他身份非凡,不晓得他家住哪,日后想他还能去看看他。

怀里的桂花糖散发出丝丝香气,勾得两个乞儿直咽口水。

迎春苦笑着掏出来一人一半,看他们吃地香甜她想起沈浪,他回家后定是锦衣玉食再想不她这个穷姐姐了吧……

泪水渐渐模糊视线,她忍不住抱住自己哭,瘦削的肩膀抖动地厉害,让人心疼。

沈浪走了,迎春的心也被带走一半,往日有他陪伴不觉得,现下他不在,她却连觉也睡不着。

往事一桩桩在她脑海回放,会坐在门口等她回家的他,会打猎采蘑菇的他,会采朵鲜花别在她鬓角的他,会夸她可爱的他……

通通不见了,他从不嫌弃自己丑,他看自己的眼神总是充满信任和关爱,那样温暖的人,温暖的眼神,以后都没了,再也没有了……

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春。

她好想她爹啊……

又要回到一个人的日子,太寂寞了!

迷迷糊糊间她想起寅时要去楼外楼上工的事,忙起身查看时辰,北斗星星光正盛,不远处传来梆子声,还好,还没到时辰。

她拍拍胸脯后怕,第一次去若要迟到,他们断不会再要她。

临安城没有宵禁,夜晚才是这座城池最热闹的时候。

城隍庙地处偏僻,仍偶尔有几个醉鬼吃完宵夜路过。

迎春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将被褥留给乞儿,看着筐下他砸坏她家那晚穿着的黑底银丝服,她无声落泪,只剩下这件衣服留个念想。

通往十字街的街道两旁挂满灯笼,五颜六色的灯笼映得青石板路反出白光,迎春只觉奢靡。

边关苦寒,一年到头也点不上几次灯笼,逢年过节家家户户只敢放一两声炮仗去去晦气,不敢大肆操办。

金人见不得百姓好,百姓过得舒服,一旦街道热闹起来,金人便蛮不讲理杀过来,看着百姓四处逃窜取乐。

那样的日子,据说他爹去戍边后才好了起来。

迎春一路走一路想,她不想点事情不行,她被她爹保护地太好了。

娘亲死后,她便是爹爹的全部,只要她喜欢的,她想要的,爹爹总会想办法送给她,沈浪也是。

不知不觉她已走到楼外楼下,夜间的楼外楼与白日想比完全是两个样子。

此时的楼外楼灯火通明,四串红色大灯笼沿屋檐披挂下来似长龙,端的气派非常。

楼里人声鼎沸,女子娇笑声、男子划拳声,声声交错,不时有女子银铃般的笑声传出来,仿佛这里便是人间极乐地,只有快乐。

连迎春站在后门口都被楼里气氛影响,她心里因沈浪的离开产生的伤感被笑声冲淡,这里的姑娘每日都这样快活吗?

她犹豫着要不要主动推开门进去报道,后门反被人用力从里面推开,一名男子被人从里面一脚踹出来,差点撞到迎春。

她连忙躲在墙角,看见名膀大腰圆身着暴露的姑娘朝他吐了口唾沫道:

“老娘是女相扑,敢对老娘动手动脚还不给钱,找死!”

那男子慌忙逃窜,迎春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傻愣愣站在角落瑟瑟发抖。

女子看见了迎春,见她脸上丑陋,反而收起刚才凶神恶煞的嘴脸,问她道:

“你这丫头到楼外楼作甚,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说完便要关门。

迎春连连走上前抵住门道:“我是昨日来应聘专做缝补的女工,今日来上工。”

“嘿嘿,好啊,总算让那个赛狗屎找着人了,进来吧,我正好有件衣服腋下破损,你先替我缝了!”

迎春不懂她嘴里说的赛狗屎是谁,唯唯诺诺跟她后面进了楼。

女子房间在一楼西北角,迎春路过其他房间时总能听见暧昧地声音,比她住茅草屋时寡妇的叫声放荡许多。

她羞红着脸想快点到,奈何女子太胖走路缓慢,她也只能捱着。

好不容易到她房间,女子甩出一件衣服给她后,又领着她去了二楼仓房,那便是她以后做事的地方。

“赛狗屎,你找的缝补女工来了,人我给你领到仓房,你告诉姑娘们一声。”

看着不远处照招呼客人的旺财向自己走来,迎春才晓得她嘴里的赛狗屎是谁,为何叫他叫得如此粗鲁。

她看看他一身红绿搭配,大概明白为何女子这么叫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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