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千行在花园里见过羽曦之后,就直接回了自己的府邸,他准备简单收拾一番就离开宫城,所以对此刻大殿之内的暗潮汹涌并不知情。
“你说什么?张大人,直接弹劾尊上这种事可不是能随便就能说出口的啊!”
那几道鬼影从偏殿出来之后,各自回到了自己的肉体之中,分别在大殿的各个角落里积极鼓动者平日里相熟的大臣。
对那些图谋不轨的大臣们而言,冥幽尘把他们全都限制在大殿之上,反倒方便了他们的行动。
张大人在朝中的职位颇高,这上朝时的位次站列也都是按照职务高低依次排列下来的,这位程大人就排在张大人身后一位,在这朝中影响力并不低,因此张大人才想着极力拉他入伙。
“尊上如今哪还把我们这些臣子们放在眼里,这都要怪莫羽曦那个妖女,我们逼尊上退位是假,让他处死那个妖女才是真,这可都是为了我天妖族的兴盛,程大人,你可别搞错了!”
当然,也有一部分是为了他的天元丹。
张大人此刻使用的是密语传音,他语气中那一派的慷慨激昂让听的人想不受其中的情绪感染都很困难。
程大人显然有些被说动了,只不过只凭着这一番话就想让他傻乎乎地就跟着张大人一起上奏肯定还是缺了一番火候。
这一点,不用程大人说出来,张大人心里也能明了,他须发斑白的脸上立时露出一丝狡诈。
与此同时程大人的脑海中再度响起了张大人的声音,只不过与他平日里熟知的声音不太一样,余下的这番话里充满了威胁的意味。
“程大人,老夫此番着实是诚心邀你一起共事,若你实在是不愿意加入,老夫也不会为难。只不过你前段时间趁着尊上拦截兽晶的时候,私吞了部分晶石的事情,恐怕老夫就没办法再替你包住了……”
不等张大人把话说完,原本一脸轻松的程大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紧张得满头大汗,晶石的事情他可是让自己最可靠的下属去办的,为什么会被张大人知道?!
这件事要是被一向赏罚分明的尊上知悉,还不把他的皮给剥了当靴子穿!
不行,自己私藏兽晶的事一定不能被捅出来,程大人把牙一横,上奏就上奏吧,反正他也只是负责附和几声。
法不责众,到时候就算尊上发火迁怒于他们,大不了在这殿上跪的时间再长一些,那也比被做成靴子要好多了!
“张大人,”程大人颤悠悠的声音响了起来,“到时候下臣是不是只要跟着一起上奏就可以了?”
一抹得逞的笑容在前者脸上悠悠地绽放开来,程大人的脑海中张大人的声音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和蔼,“那是自然,本官怎么可能让你们为难呢,毕竟你们可都是忧国忧民的臣子们啊!”
程大人讪讪地笑着不做声,但是两人之间的交易就已经这么定下来了。
而此时整个大殿之中,正在进行着数十场这样的交易。
每一位或主动或被迫最终妥协的大臣心里都在默默安慰自己,反正自己不是主谋,就算事情戳穿了也轮不到他来负责任。
至于那个什么莫羽曦,是死是活就看天命吧,反正跟自己也没多大关系,就算尊上要算账,也翻不到他的头上来。
毕竟他什么也没干啊,只是附和了那么一句。
如法炮制地继续“攻克”了几个大臣之后,张大人往大殿里其他几个方向看了看,得到了肯定的眼神之后,他的心里有了底子。
随着不知哪个角落里传出来的一声咳嗽,大殿上有一半以上的大臣们都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
而剩余的那些臣子们在跪了这一天之后早就累得直喘气,现在见自己的同僚们都站起来了,就算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都纷纷站了起来,不为别的,歇息一下也是好的啊。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站起来容易,往后在这件叫他们后悔不跌的大事件中撇开关系,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他们早上来的时候,天边还挂着曦光,加上大殿中的明珠熠熠,自然足够照亮。
可如今已经是晚上,虽然皇宫里依旧处处灯火通明,可是这座大臣们所处的大殿之中却显得十分昏暗,毕竟他们是被冥幽尘罚在大殿中的臣子,哪个会闲得没事过来给他们掌灯?
因此,当一道道血红色混合着金色的光线在大殿中亮起来的时候,免不了引起了一阵骚动。
“这……这是血谏!”有辨认出来的大臣慌张地喊了一声,没想到在这样安和的年代里竟然还有大臣用这般凶险的上谏方式!
不仅仅是那一位大臣对自己亲眼所见的这一幕表现出不可置信,所有不知情地大臣们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大殿之上由那道血线减减汇成的文字。
血谏在天妖界是针对暴君才会使用的一种诡异的上奏方式。
在这以修为高低赢天下的天妖界,为了防止出现荼毒天下的暴君,便流传下来这样一种约束君王行为的办法。
此法需要庭中一半以上的大臣们共同上奏,取自己心头精血混合咒文,将原本应当书写在奏章之上的折文直接凝练在金殿之上,直到君王受谏之时方才逸散。
而冥幽尘装作不知道血谏的存在,不去受理也是不可能的,因为血谏其实是对君王的一种诅咒,君王一天不理,则一天食不能安寝不得眠,直到他与大臣们达成协议,血谏消失为止。
虽然血谏有这般力量,但是大臣们向来很少动用,毕竟除非是真正到了民不聊生,臣子不得不挺身就义的时候,谁愿意和君王作对呢。
当那抹金色带血的光芒在大殿之上生成的那一刻起,书房中的冥幽尘就已经有所感应,男人那双如黑色宝珠一般的眸子猛地缩紧,一股上位者专属的王霸气质便肆无顾忌地溢满了整个书房。
这样的气场,就连守在男人身后的冷锋都不由得神色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