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柏，我已经困到眼睛都睁不开了，你看，”羽曦指向自己已经眯成了一条缝的眼睛，“有什么吃的，我们明天再探讨吧，好不好？”

看着那张满是倦容的小脸，白柏说话的声音都不自主放轻了，他温柔地拂过羽曦头上一丝凌乱的碎发，“好，你赶紧去睡吧，我来守夜。”

“嗯。”

羽曦应了一声，揉着眼睛回了帐篷，不一会儿，呼吸就均匀了起来。

白柏守在火堆旁，用随手捡来的一根木棍拨弄着正在燃烧的干柴，原本有些颓废的火焰加入了空气，立刻又活跃了起来，桔色的火舌贪婪地舔过白柏手中的木棍，留下黑色的焦炭痕迹。

白柏的白皙温润的手指被火光映成玫瑰一般羞涩的淡粉，但他沉静在黑暗中的目光，却是冷的。

“出来吧。”

灵狐的性格向来活泼，对谁都是爱憎分明，对喜欢的人语气就热烈，对不喜欢的人就带着浓厚的鄙夷反感，但是却从未像现在这样，对一个人语气冰冷，只希望对方根本就不存在。

可那不过是白柏一厢情愿而已。

一旁的空地上，陡然出现的一个风旋惊扰了原本宁静的青玉山，原本在这附近活跃着的生灵，在感知到这份忽然出现的强大力量之后，纷纷噤声不语，各自逃散。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以火堆为圆心，方圆数十里之内竟找不到一只觅食的野兽。

“现在知道疼人了，早干嘛去了？”

白柏撇撇嘴，没了鱼虫鸟兽那些杂乱之声烦扰，就算居于室外却也能和皇宫里一样安宁舒适，睡梦中的羽曦翻了个身，额间原本蹙起的眉，渐渐抚平。

旋风之中出现的玄色身影默不作声，但是眉宇间不怒自威的气势，已经让白柏乖乖地住了嘴。

冥幽尘看着那只狡黠精怪的灵狐，薄凉的唇边勾起一丝冷笑。

“如果不是你在雪岩池边偷袭本尊，她又何须在外颠沛流离，早就跟随本尊回宫去了。”

对方提起雪岩池旁的事情，白柏心虚了一阵，那天是他不对，明明知道冥幽尘一直在雪岩池旁守着羽曦，只等她上岸之后向她说明一切。

他却因为一时的私心偷袭了冥幽尘，让羽曦对冥幽尘误会更深，和他一起远远离开了皇宫。

只不过，这种内疚最多只存在了一秒的功夫，白柏就已经从这种情绪里解脱了出来。

他仰起脸，绝美的容颜显露出对君王的不屑，“就算你是当时是为了修补她的内丹，但是你伤害她、利用她都是事实，我带着羽曦离开你有什么不对，你看她现在不也很开心吗？”

这番话说得冥幽尘哑口无言，但是身上凌厉的气势更甚，引得火光忽明忽暗。

过了一会儿，男人终于开了口，语气沙哑而疲惫，“我让你问的，问出来没有？”

见天妖界至高无上的王，在被人这样轻视之后，还肯忍气吞声，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白柏知道，也只有帐篷里的那个小女人，才能有这样的魔力。

对方已经给了台阶，白柏语气自然放暖了许多，他挠了挠脖子，有些犹豫道，“问是问出来了，这东西做出来真的能吃吗？”

白柏把所谓“薯条”的做法告诉了冥幽尘。

其实什么紫檀木鱼都是白柏和冥幽尘编造出来的。

小叶子要吃糖炒栗子才能长大，当下又只有他能帮助羽曦调和内丹，可是糖炒栗子在这小地方又买不到，简直愁死白柏了。

冥幽尘就是这个时候现身的，他把白柏带到察觉不到的地方，出了这样的主意。

白柏不会瞬移之术，要是靠他下山去找糖炒栗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带回来，可如果由冥幽尘凭空带过来的话羽曦一定会产生怀疑，于是思来想去只好用紫檀木鱼做了这出障眼法。

其实早在黑客栈的那一晚，白柏就已经察觉到了冥幽尘的气息，只不过那气息一闪而逝，他还不太确定。

但是冥幽尘这一次现身总算让白柏明白，原本这一路上冥幽尘一直都跟着，只不过他故意隐藏了自己身上的气息，羽曦和白柏都无法察觉。

刚刚羽曦拿着紫檀木鱼在松树底下念叨着“薯条、汉堡”这些稀奇古怪的名词，没想到冥幽尘还上了心，非逼着白柏问出来这几样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既然是她心心念念的，大概味道不会太差吧。”冥幽尘的目光不自主地移向了帐篷，那里面躺着的人，是他捧在心尖上的明珠。

这番深情不像装出来的，看着冥幽尘一闪而逝的忧郁，白柏心底忽然冒出一丝悔意，那天在雪岩池边

不，就该让这个男人吃点苦头，就算当时宫中情况复杂，他也不该那样吓唬羽曦啊，不知道羽曦得知自己死刑的时候有多伤心呢！

“配方都告诉你了，没事就先回去吧，本灵狐要睡了，明天还得赶路呢！”

刚把事情说完，白柏就下起了逐客令，眼前这个男人凌厉的气势让他有些发怵，虽然知道看在羽曦的面子上他不会把自己怎么样，白柏还是希望冥幽尘赶紧离开。

有冥幽尘在，他的心跳都会跳得快一些。

闻言，冥幽尘凝眉看了白柏一眼，就这一眼让白柏差点惊呼出声，但是对方目光中的警告很快就消散了，离开之前只留下一句话，“替我好好照顾他。”

这句话其实让白柏十分恼火，什么叫替他照顾。

就算没有冥幽尘这个人，他白柏也会把羽曦照顾的好好地，哪里还需要别人居高临下的吩咐，可是白柏不敢当面反驳冥幽尘，只好撇着嘴眼瞅着他化成一道夜风离开。

确定自己已经离开羽曦灵力所能查探到的范围之后，冥幽尘才在一株苍翠的清竹顶上，停了下来。

今晚恰好是月圆之夜，明亮的月光在青玉山上遍洒清辉，越发衬得这个衣袂翻飞的男人是如此卓尔不凡，但是他的目光却远不如月光那般清亮，里面的情绪纷杂繁复，牵扯出长长的思念。

冥幽尘啊冥幽尘，到底是什么让你如此优柔寡断。

夜风之中，传出一声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