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依在卓慕这里住了几天，除了第一天的惊心动魄倒什么都没有发生。她没有工作的时候就是在宾馆里面宅着，整日拉着窗帘也不在乎。

乔雨比她辛苦的多，一边看着卓慕这边的工作还要叮嘱请来的大师不要光拿钱不干活，总要把幕后黑手揪出来才能一劳永逸。可是这话她需要委婉拿捏着说，而穿着黑斗篷的女子依旧是藏在兜帽之中不肯露出一点容貌，只是捏着一柱香放在面前道：“你着急也急不得，这其中的因果要应过之后我才能动手，否则以后还会纠缠在卓先生的身上。”

因为那一日也正是她掐算出了宋依的危险也动手解除了危机，所以乔雨也暂时勉强按耐住了自己的焦急答应了下来。

正当这时，宋依找到她提出来想要搬走。

宋依还在这里扭捏的找理由：“……原本我搬过来也是卓先生的一番好意，可是这些天也没有什么事情了，我也不方便继续打扰。”

乔雨这算明白过来了，不管卓慕这边对于宋依是怎么想的，宋依却是实打实对卓慕没有什么想法。宋依一直是对待一个邻居的态度，现在觉得麻烦了所以想要离开了，她甚至不是惺惺作态，是直接和自己对话，略过了中间的卓慕。

但是乔雨没法答应她。

不考虑到卓慕这边的动静是否还会伤害到宋依，乔雨不想为了宋依的离开而让卓慕对自己有什么误会。

她摇了摇头，哄着宋依道：“那天的事情你也见到了，这事情虽说是冲着卓慕来的，可是也牵连到了你，我怎么能让你置身于危险之中呢。现在事情很快就要解决了，你等安全下来再走也不迟呀。”

宋依满面为难，看着乔雨诚恳的脸才犹豫再三答应下来，口中仍道：“我一个人惯了，总觉得给你们添麻烦，真是叫我不好意思。”

乔雨笑着安慰她道：“没事啦，你只管住，想吃什么就叫什么，等到事情了结了我亲自送你回去。还说什么不好意思，该是我们说不好意思才对。”

宋依说了这一大通回了屋，背靠着门看见眼前毫无生气的苍白的墙壁和标准的双人床，忽然想起自己曾经住过的那个逼仄的一个转身就要撞到鼻子的小屋。

那里拥挤不堪，桌子上摆满了自己的化妆品和卓慕的周边，一进屋只能透过一扇窗户看见整个繁华的云州市，然而空气里都是自己的家的味道。

宋依眨了眨眼睛，不知为何忽然落了一滴眼泪道：“我觉得这样一点都不好。”

“我在欺骗所有人，让她们喜欢这个根本不是我的我。”

谢娇娘从她的身体里面脱离出来，看着她的眼泪忽然笑了出来，然而她的唇角如同一柄锋利的刀刃卷翘着要割伤面前人的眼睛：“你想要的，不就是卓慕的爱？可是他会爱原来的你吗？”

宋依眼睁睁的看着面前的这个冷酷的女子，靠着门板慢慢滑坐在了地上蜷成一团，就像是她曾经在脑海里做的那样：“我何必如此，我为何如此，我只是喜欢他，想要得到他……”

她泣不成声哭成一只可怜委屈的小动物，谢娇娘也只是站在一边施了法术不让外面的人听到声音。

她不知道是不是见惯了这样的场景，所以习惯无动于衷。

宋依终于哭完了，还没等她说什么就先被谢娇娘一挥手在眼睛上敷了一个冰袋：“别肿了，到时候我怎么解释？”

宋依茫茫然看着谢娇娘，整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竟然脱口而出道：“你怎么可以这么无情？”

谢娇娘不能理解她的指责，只是问：“还要继续吗？”

其实早在宋依与她订好了价钱之时这桩交易就已经立好了字据，谢娇娘此时问也不过是问一下宋依自己的想法罢了，好决定着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她其实也很忐忑，因为如果宋依不愿意在其中继续下去，就算是交易成功也会损伤谢娇娘自己的修行。

她盯着宋依，而宋依回头看着自己方才靠着的那扇门仿佛能透过这一扇门看见仅仅隔着一个客厅的卓慕的房间。

她习惯性的絮絮低语道：“我总想知道他的家什么样，想知道他平时和人交往什么样，也想知道他喜欢的女孩子是不是自己这个样子。他被采访时总会说起自己欣赏的女性类型，我就照着杂志上一条条的和自己比较，比到最后心里也明白是一场笑话。是你给了我一场梦想，就算这个梦最后注定破灭不可成，我现在也不愿意回头了。”

她前半生孤苦伶仃，唯独靠着卓慕可以窥见些许梦想。

谢娇娘会让她得到卓慕的爱，也会让卓慕平平安安，那么还有什么可以期许的呢？

卓慕爱的究竟是谁，已经失去了意义了。

她就要死了，只要卓慕肯爱她就好。

这是她付出一切之后和恶魔交换而来的一点卑劣愿望。

谢娇娘看着宋依就维持着这么一个姿势冲着卓慕的方向看去，心中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她的一颗心是冰凉冰凉的，难免有困惑不解，可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为了一个凡人出现焦急又气愤的情绪。

她依旧是冰凉如夜下秋水的声音：“好。”

她这么一个字，说出来就叫宋依相信了。

宋依抬起一双红通通的眼睛看着谢娇娘道：“你可要抓紧了，我是付了价钱的。”

谢娇娘莞尔道：“他最恐惧的时候是你救了他，最无助的时候是你收留了他，而又被他所牵连而受伤，有些事情不是一蹴而就，还是要慢慢来的好。你这样的生意我接了十几桩，还没有失过手。”

宋依道：“每个男人都会爱上你吗，为什么？”

谢娇娘笑道：“谁没有自己喜欢的那个模样呢，只要我知道他想要什么不就好了。只是我也未必知道每个人的所思所想。”

她不免有些怅然：“这么多年了，我才懂得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