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娘站在原地，看着面前人覆盖眼睫沉默的仰靠在床头，竟发觉自己没有任何表白心迹的话可以说出口。

她又有什么可说的呢？

好像委屈的是她，辛苦的是她，白翊就是那个坐享其成的人。

其实不是。

娇娘最终轻声叹了口气，转身便要离开，可是刚走了几步面朝着墙壁马上就要离开的时候，忽然觉得可悲得很。若是她此时一走，白翊若不愿意再见到她，岂不是今生今世再也没有说一句话的机会了？

她咬着唇停住脚步，按耐住哽咽的喉咙。

鬼没有眼泪，鬼哭只会燃烧灵魂。她启唇茫然，压声又不甘，最后也是轻轻的怕是惊动了谁的样子道：“对不住。”

她的一颗真心，好端端的端上去，用了几千种方法去维持着感情，却只给他带来了伤害。多少个借口，话到嘴边也只有一句对不起。

“阿凝！”白翊猛然出声。

娇娘骤然回转身体，仍见白翊维持着那个姿势，整个人却在颤抖。他问：“你，当真喜欢过我吗？”

娇娘蓦地浮现出一抹微笑，温柔如同五月的雨。那双见过腥风血雨生死荣辱的眼睛盛着天上最美的星光，声音蘸了蜜糖：“当真。”

白翊沉默了。

娇娘知道自己不该继续待下去了，她穿过墙壁没有再回头。

墙外，阳光正好，行人匆忙从街边路过，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尽相同。这里面是不是也有别人用心爱过的心上人，就如此和自己擦肩而过？

她回到家中，却见乐萧萧在门口徘徊，面色焦急摩挲着拳头，一见到自己就急急忙忙迎上来道：“谢姐姐，你可回来了！”

娇娘以为是乐遥或是黎破晓出了什么事情，也吓了一跳道：“你别急，慢慢说，到底怎么了？”

乐萧萧原本急出了一脸汗，等到见到了娇娘还吞吞吐吐起来，娇娘见她这样应该也不算是什么着急事，就领她进了屋子道：“你说吧，若有什么难题，多个人也能帮你想个法子。”

乐萧萧坐在沙发上，捧着一个洗好了的脆柿子，娇俏小脸憋了一个通红，这才道：“今天，有个男同学跟我表白了。”

说完这句话，她又解释道：“我，我没法问哥哥和黎哥哥，所以只能来找谢姐姐你。”

娇娘一听，不由得啼笑皆非。

乐萧萧生的好看，在人间算得上顶尖的美女，又带着不染世俗的天真活泼，从来不斤斤计较，人缘也好，别说是一个男孩子，就算是大半个学校的男孩子喜欢她也不算是什么大事。难得的是竟然现在才有人跟她表白，还把她吓成了这个样子。

她坐在乐萧萧对面，心里的那种抑郁少了大半，道：“那你是怎么想的呢，可喜欢他吗？”

乐萧萧皱着眉头道：“什么是喜欢？”

平时说什么爱恋缠绵，到了真章的时候真是跟她哥哥如出一辙。

娇娘叹了口气道：“就是，你可觉得他和你说的时候心里面高兴，也愿意和他在一起？一起玩，一起闹。”

其实娇娘解释的，真的就是喜欢。

乐萧萧现在读的就是高中，一群半大孩子的喜欢大约也就是这么回事。后来，这种感觉会变成更深的爱，也可能会变成记忆中最美好纯真的回忆。但无论如何，娇娘并不认为这是一件坏事。

乐萧萧下山，本来就是为了通晓人世间的七情六欲。别看她平时跟同学打闹成一片，其实本质上还是觉得自己和这些人是没有丝毫关联的。或许这正是一个好机会。

乐萧萧按照娇娘的解释想了想，心里的害羞消失了大半：“挺好看的，人也不错，学习也挺好，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会长，都挺好的。我，说不上多高兴的，不过和他一起玩应该也不错。”

于是娇娘笑道：“那你或许可以尝试和他相处，若是不喜欢，再分开也就是了。”

乐萧萧惊诧道：“我难道不会消耗掉他的一生吗？”

她对于时间还没有太大的概念，就像是她现在三百岁，换算到人世间凡人的寿命，大概就是十几岁的年纪。凡人一生六七十年，与她而言不过是两三年而已。她只怕一不小心耽搁了人家的一生。

娇娘摇头道：“这你就不需要担心了。其实和人类在一起的时候，你会非常清楚的感受到时间的流逝，很快你们就会进入大学，走向更加广阔的天地，如果你们不适合，你很快就会发现的。就算是在交往的时候，也不必太担心，只要做你自己就可以了。”

乐萧萧松了一口气：“我知道了。”

她见娇娘面色上有倦容，连忙道：“姐姐可是累了，那我就先告辞了。”

娇娘并不多留，只是起身给她装了一兜脆柿子塞给她道：“拿回去吃。”

她目送着乐萧萧离开，坐在沙发上自嘲道：“谢娇娘啊谢娇娘，你还在这里给别人做爱情指导呢，其实自己的那一点事儿都弄得乱七八糟。”

她慢慢蜷缩起来，头靠在沙发上盯着面前的空荡荡的水果盘子，脑海里不断回现的是她遇见白翊以来那些画面，走马灯一样的出现。

白翊的音容笑貌，沉默时候垂下的唇角，笑起来上扬的眉梢，眼角那滴泪痣如此宛转多情，声音低沉如同动人的故事。

她很喜欢很喜欢的人，就这么被她弄丢了。

或许一开始，她就不应该遇见。

从他举着酒杯向自己走来的那一刻，她就应当果断看清面前的这场灾难，果断的转身离开。

可是她没有！

后来无数次，她痛悔过自己的决定，又为此无比庆幸。

如果没有遇见那个人，她又会继续做一只毫无感情没有血肉的孤魂野鬼多久呢？

幸好遇见了白翊，遇见了这个人。

她拿起手机，翻看着白翊曾经给她发过的那些短信，翻看着她们曾经的聊天记录，有时候一个无聊的话题翻来覆去说上半个小时也不觉得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