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翊家的穿衣镜还是他小的时候白家爸爸搬回来的。那个时候工资不高,一块普通的穿衣镜据说花了不少钱,白家爸爸因此还被骂了一顿。可是骂完人的白家妈妈嫌弃完简单的造型之后还是喜滋滋的放在了客厅里,直到十几年后搬了新家仍然摆在家里的客厅中。
虽然看着格格不入,却是家里辞旧迎新的时候唯一能够和从前的老日子连接的物件。
白翊就在这块穿衣镜里,看见他秀外慧中的母亲以他熟悉的那种挺拔优雅的姿势坐在沙发上,脑袋却以九十度的姿势僵硬的扭曲着冲着镜子里面的自己,流露出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自己母亲身上的贪婪神色:“熟了,熟了……”
他猛地摇了一下脑袋,再往镜子里面看去,就如同刚才发生的所有都是假象一般,恢复到了正常的模样。
那是什么!白翊身为一个成年人,首次对自己处在的世界存在了怀疑,一切的不真实就此发生,光怪陆离的城市和一个懵懂无知的自己。
母亲在一旁和他聊家常道:“上次我看见阿凝——”
她故意坏心眼的拉了一下长音,看见白翊露出一点紧张的神色,这才继续道:“最近怎么不见你和她出去玩了,是不是吵架了?”
“妈,”白翊叹了口气:“没有的事情,只是她有些事情出远门了而已。”
白家妈妈拿着水果签子插了一块脆柿子吃,眉毛不动,眼睛打量了一下白翊,笑道:“怪不得这几天别在家里面不出屋,前一阵子跟长了草的兔子似的往外跑。”
白翊窘红了一张清隽的脸,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神祇第一次亲吻。他本来生的就白净些,越发显得眼睫都沾染上了红霞,·叫人流连不肯去,只想就此停下来抓住他的手,让他再也没有地方跑。可是这副模样也只有在最亲近的人面前才能出现,在外人面前他就是谈笑风生家教良好的端正青年,恨不得身上贴个五好。
他低声道:“也不是,前一阵比较忙,我还总去图书馆来着,那啥,我看冰箱里还有猕猴桃,我去切一个拿来给你吃啊。”
说完这句话,他落荒而逃到厨房去,偷偷再看自己的母亲,却发现整个世界的那种诡异干都消失了。
他松了一口气,掏出来手机看屏幕,却什么都不曾见。
白翊的老师最近又联系了两个项目,白翊和他的师兄弟们分成了两队人马各自独立完成,老师会时常过去看看他们的完成度,但大体上都是他们一起研究着完成。
他重新投入到紧张忙碌的工作之中,有时候家都回不去,就和师兄弟们一起住在工程附近的小宾馆里,每晚睡前读物都是在网上下载的有关于心理的读物。他和书上说的那些双重人格所具备的暴躁、易怒、紧张、戒备的情况截然不同,但是这种身体里就像是住了另外一个灵魂的感觉令他找不出来另外一个原因。
所以白翊睡前都会决定等到这个项目过去之后赶紧找个心理医生看看,免得阿凝回来之后还要一起和自己面对这件事。
但是阿凝还会回来吗?
他很想把这件事、这些担忧都说给阿凝听。
他所牵挂的阿凝被每日一颗阳光砸的痛不欲生,等到时间一长,章泽竟然能够凝聚七颗阳光统统砸到她的灵魂深处,痛的她只能在地上像是失去了水的鱼一样张着嘴发不出声音,眼睛可怕的突起,直愣愣的天空,只恨不得先一步死去。
她早就是死过的人了,万事都没有什么不舍,唯独舍不得白翊。
于是就这么一天天的挺过来了。
章泽望着她的眼睛终于有了一定点温度,略带肯定道:“好歹有个样子了。”
娇娘并没有觉得自己和之前有什么样子的区别,却明显能够感觉得到自己身体之中灵力的走向更加圆融,而运转的溪流被那些力量强硬的撕扯开去,大江大河的奔涌开去。
她却觉得疲惫,精神也不大好,眼睛睁不太开,迷迷糊糊道:“这是怎么回事?”
章泽道:“强行疏通灵力扩宽灵脉,你还一定点事情没有,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现在你觉得疲惫,甚至昏迷都是可能的,需要你本身的灵力将这些破碎的灵脉修补好了,也就成了。”
娇娘道:“这……”
章泽摆了摆手转身走了,留下一句话:“先休息两天。”
蹲在一旁的紫玉儿扔下手里的貂绒套子跑上来,小心翼翼的扶起来娇娘,低声道:“谢姐姐,你没事儿吧?”
娇娘摇了摇头,借着她的力道起身又踉跄一下,吓得紫玉儿连忙用灵力托住她道:“姐姐小心。”
娇娘道:“我有些累,劳烦你送我回去歇一歇。”
“这有什么,谢姐姐扶住我,”紫玉儿一边扶着她下山回山洞,一边道:“谢姐姐好厉害,我在旁边瞧着都觉得谢姐姐恐怕要痛死过去了,偏生谢姐姐挺过来了。这法子我也只是听说过,却从没有人尝试过,别说这种毅力就绝少人有,之后的灵脉修复更是少有的机缘和耐心才能慢慢织补而成。”
娇娘勉力笑了一下道:“是我急于求成罢了。”
紫玉儿道:“谢姐姐心有牵挂,不像是咱们在山里面逍遥惯了,百年和百日又有什么分别呢,自然是不同的。”
娇娘摸了摸兜里面的手机,这种深山老林根本不可能有信号,就算是有信号塔也得是山脚那种可能会有游客和看山人来往的地方。
她道:“这是福气,我羡慕不来。在山下,不过一两个月便觉得是一小段人生,在这山上却觉得这样日复一日也好,心中逍遥如闲云野鹤。”
紫玉儿喜爱听她说山下事,也只是艳羡,却并无什么向往之心。
娇娘喜欢她纯良,总是说些趣事,轻笑道:“我也没什么大事,只是休息几天就好了,你尽管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