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天，霍灵连和他的随从们就赶到了。

走在田间，霍灵连看着村庄里的风景，觉得自己的心也慢慢宁静了下来。

忽然，霍家老二看见对面走来一位捧着篮野果的妇人，便叫住妇人询问了一下老夫人住在哪。这位妇人看看衣着华贵的霍灵连，心下了然，便很热心地给他指路。

妇人指完了路，就要转身离去，霍灵连赶忙说：“请问这位夫人，请问您手上拿的果子能卖给我几个吗？”

霍灵连看着果子，红艳艳的，看上去很甜，他觉得林空念会喜欢，便问道。

“害，不就是几个果子吗，你拿你拿。”妇人笑着塞给霍灵连一大把果子，就转身离开。

霍灵连愣了一下，觉得不能占人便宜，赶紧叫小厮拿了块碎银塞给妇人。妇人推脱了几下见推脱不掉，便连篮子带框地把一整娄果子都给了小厮。

霍灵连和随从们按着妇人指的路，很快便寻到了老夫人和林空念居住的小院。

——

阳光正好，夏初的风还带着春天的些许凉意，却吹得人懒洋洋的想打瞌睡。

霍灵连推开大门的时候，林空念正坐在游廊上看书，光线透过发梢，在她白净的小脸上打出斑驳的影。

她嘴里叼了根狗尾巴草，认认真真地翻过一页又一页，时不时皱皱眉头，似是有什么地方看不明白。

明明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却又显得乖巧。

霍灵连看着，觉得仿佛看到了儿时的霍霜兰，总是安安静静地，很是乖巧懂事。闲来无事的时候，霍霜兰也喜欢捧一本古籍，安安静静坐在鲤鱼池旁的亭子中阅读。

霍灵连陷入了回忆中，慢慢地向林空念靠近过去。

直到这时林空念才察觉过来身边有人，赶紧拿掉嘴里的草，放下书，说到：“伯伯找谁？是来找祖母的吗？祖母去给猎户家看病了，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伯伯如果有要紧事的话就进来边喝茶边等吧。”

霍灵连陡然从回忆里清醒过来。

不，他的妹妹霍霜兰不是面前这个粉团子，她是个不爱说话，见了生人都会脸红的腼腆姑娘，而眼前这个小娃娃可是一点也不怕生。

霍灵连稍稍理了理思绪，就在她面前蹲下，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顶。

林空念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她向来很讨厌别人摸她的头，可这个伯伯她却始终讨厌不起来。一见到这个伯伯她就感觉，很亲切。

“阿念，我叫霍灵连，是你外祖的二儿子，也是你母亲的二哥，你该喊我舅舅。”霍灵连笑着道。

“舅......舅？”林空念跟着喊了一声。

“哎！”霍灵连的嘴咧地更大了，“舅舅在路上看见一个婶子拿了这个野果，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霍灵连拿出刚才问那个妇人买的一篮子野果，递给林空念。

林空念只觉得心头热乎乎的，脱口而出：“谢谢舅舅，阿念最喜欢吃这野果子啦！”

两人相视一笑。

老夫人给猎户复诊回来后，就看到霍灵连陪着林空念在家里的小池塘边喂鱼。

霍灵连看见老夫人，赶紧问好：“林老夫人，好久不见。”

“是霍老二啊，近来可好，我那老姐姐最近身体怎么样？当年是我对不起她，至今还没脸去见我的老姐姐哎。”

“家母身体康健，我也一切都好。当年的事都过去了，老夫人不必多虑，家母也常念叨您呢，说是不知道您去哪了，过得好不好。”

又简单寒暄了几句，林老夫人便让他们继续去玩，而自己去了药房。

———

这天晚上、林家医馆里做了一大桌菜，林家人、霍灵连、林老夫人和林空念围着桌子坐了一圈。林老夫人不断给阿念夹菜，而这回林空念也认认真真吃饭，就连林老夫人夹来的青椒胡萝卜她都一律吃了下去。一直吃到肚子撑的慌，她才停筷子。

晚上林老夫人再次来到林空念的房间，看着她熟睡的脸，不舍地摸着她的头，一下又一下。

等她走后，林空念睁开眼看看门外，许久都没有睡着。她轻轻爬下床，走到老夫人房间门口，已经熄灯了，林老夫人应该是刚刚睡下没多久。

林空念最后还是推开了房门，像条小泥鳅一样滑进了老夫人的被窝里，着实把老人吓了一跳。等摸到林空念柔软的头发和细嫩的脖颈，老夫人才轻笑着把她揽进怀里。

“阿婆，我明天就要走了，咱们要好久见不到了...”

“你又忘了该怎么叫了，阿念。”

“祖...祖母...”

“你要是当着你父亲的面叫我阿婆，你父亲定是会生气的。”

“那从前为什么一直喊的是阿婆呀”

“.......”

老夫人闻言陷入了沉默。许久，她才重新开口。

“一个称谓而已，阿念不必太在意。祖母从前，有愧于你母亲，也有愧于你外祖....”

其实说实话，林老夫人也不是很明白自己的想法，也许是觉得对不起她们，也许是后悔林空念出生在林家而不是霍家。再加上村里这些庄稼人家的孩子，都这么称呼自己的祖母外祖，林老夫人便也入乡随俗了。

林空念听得一知半解的，她挠挠头发，觉得最近林老夫人讲的话她都听不明白了。

不愧是祖母，境界就是高，我可得好好读书，不然就听不懂祖母讲话了！

林空念胡思乱想着，还是抵挡不住困意，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早上，大家都收拾好行囊，准备回京。

要上车那一刻，林空念才突然觉得不舍和害怕，她拉着林老夫人的手，哭得歇斯底里。

林老夫人安抚了好久，她才渐渐止住。

霍灵连抱着抽抽嗒嗒的她上了马车，她扒着车窗，一直看着老夫人。

“阿......祖母，您一个人要多保重，记得要早点来找阿念呀...”林空念探头大喊。

老夫人连连点头。等到载着林空念的马车完完全全消失在了视野里的时候，她才一步三回头地往家里走去。

林空念执意让秦禾和采薇留下来照顾老夫人，而老夫人也是年事已高，需要秦禾去干些重活累活，采薇照顾起居，最后在霍灵连的一再保证下，老夫人才同意这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