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因营州之事发生了争执,其实并不能算是争执,而是一面倒的反对!
李思钰是不知道这些的,若仔细想想,他也能想明白这些,可那又如何?还能杀回幽州不成?表面上看李思钰很强大,其实却只是光鲜的外表而已,战争对辽东军来说太过频繁了,连续高强度的战争,早就让士卒疲惫不堪,不说根基如何,单单是这些兵卒就会受不了。
现实如此,他又能如何?更何况他根本就没有把目光盯在关内!
李思钰拥抱了一下崔秀秀的身躯,在他转身的那刻,崔秀秀的泪水再也无法止住,从跟着他开始,每次没他陪在身边,这心里就空唠唠的,每次都担心再也无法拥有这个上苍送来的男人
两人的结合是那么平淡无奇,没有轰轰烈烈的生死离别,没有山盟海誓,很平淡,她想跟着他,他点头同意,就是如此简单!
李思钰在转身那刻,脸上皱了起来,他知道这个世界是残酷的,身为一个将军,不可能如平常百姓一般,能够与妻女长相厮守,可这心里终究是不舒服,上一世,他就是个普通人,羡慕那些相恋的情侣,羡慕那些相互坐在一起,却张着无牙的大嘴傻乐的老夫老妻
他就是个普通人!
可这重担就这么直愣愣压在他这个普通人身上,他能如何?丢下一切带着妻儿远走高飞?
她是不祥之人啊!
他同样是不祥人!
不管李思钰承认不承认,他们都是不祥之人!
没有强大的力量,他们终究都要成为别人玩物一般的人物。李思钰很清楚这些,他能做的只有努力,再努力些!
有时李思钰羡慕嫉妒那些神一般的人物,总觉得那些人物就是非人类,为何别人要费劲心力还无法做到的事情,他们却可以轻而易举?可这就是命!
是命,就要服命!
李思钰信命,信努力就可以获得神灵的宠爱!
别人只要一分气力就能做到,那咱就用百分、万分力气去做好了,总会有神灵眷顾自己的!
李思钰心里酸楚,面上却冷酷无情的样子,狠心不去回头看已经泪雨晶莹的崔秀秀,双腿用力夹了一下战马,战马疾驰而去!
李思钰快马驶出营地,身后跟着阿蛮、月里朵和千骑亲卫。阿蛮很是兴奋,头上白色狐皮帽都显得飘逸起来,与阿蛮的兴奋样子比起来,月里朵就显得毫无生气了,就像是蔫巴的狗尾草一般。
李思钰性格坚毅,一旦决定了,哪里会在乎一个敌对的小丫头想的什么,他只需要月里朵服从就够了!
从汉部到营州,快马需要三日,李思钰全都是骑军,不需要停留,速度很快,在第三日天快黑时,终于进入了营州城。
没有人迎接,李思钰就这样径直来到城外。此时的营州极为破败,到处是残瓦破壁,早已没了往日的繁华。
这样的城池早就无法阻止人员的进入,李思钰与契丹人大战胜利的太过突然,营州还无法重新修建起来,来年才能修葺。
穷人家都是天黑就睡觉,能够点起油灯的毕竟是少数,所以城内尽管有不少人了,有灯光的人家却极少,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看到残破的营州城,阿蛮撅起小嘴不满道“小叔叔,这营州城怎么这么破啊?一点都不好玩!”
李思钰有些忧伤看着这一切,良久才轻声开口。
“一切都会好的”
阿蛮有些不乐意,正要再开口说什么,却被月里朵拉了一下,这才闭嘴不言。
所有辽东人,看到残破的营州,莫名伤感起来。
这是他们的家!
莫名忧伤飘荡在空中,阿蛮像是感受到了,沉默不语起来。
“一条大路呦通呀通我家
我家住在呦闾呀闾山下
山下土肥呦地呀地五亩啊
五亩良田呦种点啥
谁会记得我的模样
谁会记得我受过的伤
谁的欲望谁的战场
让我们都背离善良
何时才能回到故乡
何时才能看她的红妆
我用长剑劈断目光
劈不断我想家的狂
一条大河呦通呀通我家
有妻有儿呦瓦呀瓦房大
鸡肥鹅肥呦牛呀牛羊壮啊
种豆种稻呦油菜花
谁会记得我的模样
”
莫名伤感的歌曲从李思钰嘴里蹦了出来,无数辽东将士跟着唱起了这首油菜花。
“一条大路呦通呀通我家
我家住在呦闾呀闾山下
山下土肥呦地呀地五亩啊
五亩良田呦种点啥
我用长剑劈断目光
劈不断我想家的狂
一条大河呦通呀通我家
有妻有儿呦瓦呀瓦房大
鸡肥鹅肥呦牛呀牛羊壮啊
”
前来迎接的小樱听到这粗豪嗓音,突然用力拉住马缰。
“院正”
小樱此时没了往日娇蛮,伸手一摆,身边黑衣院丁立即住言不语。
随着哀伤声越来越近,街面上人群越来越多,无数没了家园亲人的百姓突然伏地痛哭
无数火把点燃,无声哭泣人们分立街道两侧,静等着他们的大帅,静等着让他们回到家乡的那个大帅!
李思钰行走在人群中,突然拉住战马,仰天怒吼!
“回家了!”
“回家了!”
“回家了”
站在人群中老者看着癫狂的李思钰,看着癫狂的兵卒,看着癫狂的城中百姓
裴仲德突然有些不真实起来,曾几时,他也有过此类的癫狂?
“老夫突然想家了”
身边的董昭震撼归震撼,却奇怪一向规矩很大的侍郎大人怎么也会如此?
“大”
裴仲德突然打断董昭话语。
“季之,如何?”
董昭有些摸不着头脑,诧异问道“大人是说这李行乾?”
裴仲德点了点头。
董昭皱着眉头说道“此人不好论断”
裴仲德好像很不满董昭话语,皱着眉头,不满道“季之好像对此行很不满!”
董昭苦笑道“大人这是何言,季之尽管对此行不抱希望,不过不是针对李行乾!”
“大人也知道,朝廷派往各地的大臣,有几人成功?”
裴仲德默然。
大唐犹如一个迟暮老人,无人愿意再听从朝廷之命,派往各地的大臣,能活着回到朝廷的都是少数,更别说要这些节度使听命于朝廷。
看着癫狂的人们,裴仲德喃喃低语。
“李行乾,你愿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