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几个人走路回到租房附近，在一家商店门口停了下来。

“老板，来四瓶汽水！”李大和笑着大声跟老板说道。

这时候一个穿着白色背心的秃发中年男子，戴着一副金色镜框的眼睛，走了出来，放下蒲扇，拉开冰箱的门，左右手从里面各拿了两个绿色玻璃瓶出来。

只见男子用一个金属器具把瓶盖轻轻撬开，瓶子发出簌的一声气息，接着他把四根吸管插进了瓶子里面笑着说道：“十蚊啦！（本地方言十元的意思）”

李大和从裤兜里拿出一个黑色的皮质钱包，从里面一沓钱里抽出了一张十元递给老板。

两个妹妹看到四瓶水居然要十元，都惊讶得瞪大了眼睛说道：“这么贵！”

她们在鞭炮厂工作一个月的工资也是二十多块钱。

“来，拿着，在这里喝，喝完了，这个瓶子要回收的。”李大和一手拿一瓶，分给了两个妹妹，李大海似乎已经喝过不少了，拿起瓶子，把吸管拿开，直接咕噜咕噜地就往喉咙里灌。

两个妹妹双手捧着瓶身，一种湿润冰凉的感觉，瞬间就让她们热得出汗的手凉快下来。三妹举起了瓶身，看到里面水还冒着许多气泡，惊讶地说道：“真神奇。”

二妹已经迫不及待地吸上了一口，一种特别的酸甜冰爽的口感，瞬间驱散了她浑身的炎热。

“真好喝！”二妹立即称赞道。

三妹听到了立即猛吸几口，一双眼睛鼓得圆圆的，当她松开吸管的时候，瓶子里的汽水只剩下一丁点了。

“太好喝了！”

四个人正喝着汽水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了他们的眼帘。

是十三叔，他正踩着一辆三轮车朝他们这边骑来。那三轮车上放了几个大箩筐，当车子靠近的时候，还可以看到车子上黏连的橘子叶。

“十三叔！收工啦！”李大和一边大声叫喊，一边跟十三树招手。

十三叔看到李大和跟李大海旁边还站着两个女孩子，于是转动方向，离他们靠得更近一些，看得清楚一些。

“哟，这不是小红和小娟吗？”十三叔虽然已经有好久没有回家了，但是看到她们俩，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二妹叫李红，三妹叫李娟。

“十三叔”

“十三叔”

几个人纷纷向十三叔问候。

“今天生意不错哩！”李大和看看空荡荡的箩筐，笑着说道。

“还行啦，小红和小娟，你们什么来的？”十三叔关切地问道。

“今天下午，我们就到了！”两姐妹异口同声地回答。

“明天，明天，我给你们留一些橘子，这几天的橘子可好吃了！”十三叔笑呵呵地说道，“我先回啦，你们玩！”说完就踩着三轮车走了。

“咦，十三叔跟我们走的是同一个巷子呢。”二妹看着十三叔的三轮车说道。

“十三叔租房跟我们是一个地，他住在最里面那间。”李大海把玻璃瓶放着商店门口的台面上说道。

“二哥，三哥，那我们做什么？”二妹放下了瓶子问道。

“明天，你们就在市场门口摆摊卖菜，我们今晚就去进货。”李大和说道。

“卖菜！”两姐妹一脸惊讶的表情。

“二哥，我们跑那么远，到这里不是进厂打工，而是卖菜？”三妹觉得不可思议地说道，因为她们在家里也卖过菜，逢年过节的时候，会把家里种的菜挑到镇上去卖，换一些小钱。

“这里的卖菜，跟家里的不一样，这里的价钱好，这几天就我一个人，都能卖掉一车子的菜。”李大和慢悠悠地说道，他说的一车子，是指像十三叔踩着的三轮车装的一车子。

“明天，你们就知道了，今晚先好好休息吧，明天早上，我叫你们起来。”李大海笑着说道。

第二天早上，天微微亮，李大海就叫醒了二妹和三妹。两个人拿着脸盘杯子牙刷，朝大棚外的水龙头走去，准备洗漱。

当她们走到天井的时候，发现，已经有好几个人蹲在旁边漱口，有的正在煮早餐。

原来，这里的清晨，比村里的还要热闹。

李大海带着两个妹妹来到了一个菜市场，可是他们并没有走进去，而是在菜市场的入口处停下来。

这个时候，李大和把一辆三轮车停放在一个空地上，然后拿出两只蛇皮袋摆放在地上，接着把三轮车的青菜一捆一捆地搬下来，放旁边摆放好。

“都来啦，今天，就这样几样，空心菜，葱，芥菜，对了，还有这个西洋菜，我们那没有，但是这里的人们特别爱吃。”李大和提着一捆西洋菜，放在蛇皮袋上，一边说道。

“这个，是称菜用的，过来，我教你们。”李大海拿出了一个台秤，放到平地上，然后把一个称盘放上去。台秤的正面是一个圆形的刻度盘，东西放上去，指针指到哪，就是多少斤多少两。

“空心菜，一块钱一斤，葱，三块，芥菜一块五，这个西洋菜两块钱一斤，都记好了吧。”李大和大声的说道。

虽然天还没有完全亮起来，但是菜贩都陆陆续续地把货运回来，嘈杂声已经打破了黎明的宁静。

两个妹妹帮忙着把菜摆在蛇皮袋里，李大和拿着一只大桶到市场一个角落里接了一桶水回来，然后拿出两把伸缩的小刀。

“看我怎么弄，把这些干了的菜头（就是切点根部的刀口位置）切掉，再把黄叶切掉，再放水里浸泡一下，瞧见了没有，绿油油的，又嫩又新鲜。”李大和一边操作一边演示。

一把经过修理的青菜，重新摆放在蛇皮袋上，变得截然不同。

“原来这里卖菜，这么的讲究。”二妹说道。

“这里的人，可讲究了，慢慢地你就懂了。”李大海笑着说道。

这个时候一个穿着花裙子的老太太斜拉着一辆小车，走了过来。

“靓姨，今天要点什么菜呢？”李大海热情地招呼着。

“空心菜啦，几钱？”老太太拿起了一把空心菜问道。

两姐妹第一次见到那么白净的手，虽然长满了皱纹，但是白净的褶皱，手上的玉镯绿的发亮，老太太带着一副精致的圆眼镜，两条链子连到了耳背，银色的发丝掺杂了一些黑发，梳着一个精致的发髻，一点儿也看不到凌乱。

两个人都在心里默默在赞叹，人老了，还可以活成这样美丽。

“熟客了，算你一块钱便宜卖啦。”李大海笑呵呵地说着，一边帮老太太称菜。

“西洋菜，也来两斤吧。”老太太轻声说着，也不伸手去拿，示意李大海帮忙称着。

“一共是六块四毛，给你搭把小葱，整七元。”李大海笑着说道，把菜一并递给了老太太。

菜称称好了，老太太把菜放在小拉车上，然后打开手中的小方包，从里面掏出了一张10元整的钱递给李大海。

李大海立即从腰间的钱包里找出三块钱零钱双手递给老太太，并且客气地说道：“多谢，下次再来啊！”

两个人妹妹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就那样几把青菜，就要7元了，这在镇上，甚至拉到县城都卖不到这个价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