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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禧向老管家要来膳房的钥匙,将钥匙给她的时候,老管家多嘴问了问:“你的贴身丫鬟呢?”

王妃未食晚膳,老管家是知道的,只是,她一个主子,照看她也都是她贴身丫头的份内事情,哪里轮得到她自己亲自来膳房,老管家不解。今夜的王妃,有些怪怪的。想到她如今处境,便又都想通了。除了叹气,老管家也不说什么。到底主仆有别,再可怜,也是主子,遂不再多问其他。

他是王府中老人,该问的,不该问的,哪些该说,哪些见了又要假装未见,他清楚。

想到绿珠,千禧心有些抽,她扬了扬嘴,遮不住惨白,勉强无力道:“夜有些深,我让她们都歇着去了。”

老管家点头,原来如此。

千禧托管家一件事,濮阳瑞什么时候回府,邀他至后池凉亭,她会在那里等他。

闻言,老管家抬头望了望千禧,没有立即答应。

这位可怜的王妃,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不过,做什么,也改变不了那些已成的事实。

她是要复仇,还是要认命?不管是哪一样,她都不会有好结果了,可怜!

老管家应了她,眼神里尽是怜悯。千禧低声道了谢。

千禧简单的准备了几碟菜,一壶酒,朝后池凉亭去。

月色冰凉,将人影拖的老长,老长。千禧站在亭子里,望着天上的弦月。白日里还起风,没想到夜里竟然升起月,苍天真是不能预测。她站在亭里,一动不动,久得菜都凉了,酒也凉了,月上中天。

宫中宴席直至子夜时分才散,人陆陆续续散掉,人面桃花,春风得意。

千禧站在亭子里,立在倚栏边,月色打在她身上,越加映得整个人清瘦得厉害,仿佛漂泊无依的孤魂。

今夜的月色凉得异常,似凝了霜的,她站成了磐石,无人可怜。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气氛起了变化。

千禧僵硬的手指动了动,发现已经麻木了,她今晚着衣单薄,却不觉得冷。

她转过身来,看到立在亭子里的人,不知他什么时候来的。

“你来了。”她轻轻开口,声音有些沙哑。许是站得太久了,着了凉又不自知。

濮阳瑞打量着对面的人,一点一点,着实单薄。她身旁石桌上摆了酒,若不是夜清凉,竟有些花好月圆的错觉。

濮阳瑞站在那里,没有说话。他着了紫色,身长挺拔,立在亭檐下,一动不动,背了月光,看不清脸上是何表情。

千禧望着这个她的夫君,望的出神,眼睛朦胧。

两人对峙,过了些时候,濮阳瑞移步近些,扫了一眼石桌上的酒菜,开口道:“你邀本王何事?”

今夜宫中大宴,以庆他一举拿下堰邦,王府中女眷全部都去了,除了她。

她当然不会去!

刚进门,管家就说王妃等他许久了,他在她身后也站了许久,只是,她才觉察到,不知在想什么。

他灭了她的国,手刃了她的亲人和爱人,她会不恨他!

这事,迟早要有个了断!

“王妃邀本王至此,不会是为本王接风庆功吧?”

他的声音凉得没得半点起伏,却像巨石,将千禧的身心砸出大个大个的窟窿,凉得她发抖,痛得她口不能言。千禧缓了好久,才缓过劲来。

她望着这个她名副其实的夫君。她曾经很怕他,和他同床共枕过。一夜夫妻,却不曾有过恩情!

许久,千禧问他,开口说出来的话,却都无关紧要,答非所问。

“今日宫中可热闹?”她软了声音,一点都不悲伤,温柔得不像样子,清瘦憔悴的身影和着月色有种苍凉的味道,更甚死寂。

她想做什么?

濮阳瑞皱眉:“你邀本王夜半来此,要问的就是这个?”他忽而一笑:“自然是热闹的。”

“宫中大宴群臣,上至丞相太尉,下到九品官卿家属女眷,我大启圣上恩泽,犒赏三军,何止百十千人。作为本王的王妃,本也应该进宫出席的。今日那般热闹,王妃没有亲眼看到,自然是不晓得。”

她点点头,丝乐管弦,歌舞升平,如何会不热闹。

“本王记得,本王出征的时候,是半月之前,说起来,与你也有半月未见了。这更深露重,你等在这,是想我了,还是想本王死在外面没有?”他笑得像头狼,明知故问。

千禧将手捏紧,濮阳瑞没有错过她这些动作。他笑僵了僵。

她自然是想他死在外面!

这话头虽是由他说起来的,也有明知故问之嫌,还猜到她的反应,却还是不悦。

她恨他!

他换了脸色,更像是换了个人,笑意浓浓。

“本王给你带了样东西回来,你要不要看?”

“本王立功,圣上恩泽家眷,府中妾侍都受了听封,你未出席宫宴,圣上诏书,将你封为正一品王妃,由本王亲自宣诏,你高兴吗?”

他取出明黄的诏书放在她手里,动作温柔。千禧像受了刺激,立马将它扔的远远的,人抖得厉害。

那诏书上沾了她多少亲人的血?他如今拿杀她亲人的丰功伟绩来给她尊贵宠耀,这歹毒的心思,他怎么想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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