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娘娘？”

方竹在她耳边轻声唤到。沈安宁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忙招呼嫔妃们就坐。

请安……是要干什么来着？怎么江怜儿的记忆里没有这些？难道是太无聊，无聊到都不愿意在脑海里留下印象了吗。

她靠在贵妃椅上，随手抓了一把瓜子嗑起来。皇帝在这种时候一般都是怎么说的？啊对，有事上奏，无事退朝。

后宫应该也差不多吧？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把嘴里的瓜子皮吐掉：“众爱妃们，有事就说，没事就回去歇着吧！”

嫔妃们集体愣住，相互看着，眼里传达的信息只有一个。

江贵妃是不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娘娘，您在胡说些什么啊！”

方竹绝望地闭上眼，努力思考怎么挽回现在的场面。

“各位娘娘，贵妃娘娘近日因操持先皇后丧礼大典，多有劳累，想来各宫娘娘们也是诸事繁多，不愿耽误大家的时间，还请各位有事禀报，无事就回宫休息吧。”

“嫔妾们谢贵妃娘娘体谅。”

方竹的话很管用，后妃们只当贵妃娘娘是最近太过劳累，被什么东西魇住了，才会突然说出一些不像从前的话，忙跪下谢恩。

怎么，怎么又跪下了！沈安宁实在是烦透了这些规矩，冲着地上一片莺莺燕燕摆摆手。

“以后在我这里就不要动不动跪下了，看的我头疼。”

“还是贵妃姐姐心善，特意赏了我们这个恩典，谢贵妃姐姐！”接话的是一个穿粉裙的少女，约莫不过十四，生的一张鹅蛋脸，此刻还有些没褪去的婴儿肥，看起来很是可爱。人人都称她“贵妃娘娘”，只有她叫自己“姐姐”，倒是显得比旁人亲近了几分。

沈安宁在脑内仔细搜索了一下，面前的应该是……林才人。

林才人名叫林江仙，是太医院林首辅的孙女，本来应该去当医女的，没想到皇帝上月去林太医家品茶时，喝到了十分合心意的清荷茶，询问之下才知是林太医的小孙女所制，清新可口不说，还带着股香甜，特别适合夏天饮用，据说还能生津消暑，提神醒脑。皇帝一高兴，就把林江仙招进了宫，直接封了才人不说，还许她随意出入太医院，也算是恩宠有加了。

林才人入宫时，请安一事早就交给江怜儿了，故而沈安宁生前也没见过她几次，隐约对她有点印象，但绝说不上相识。此刻换了身份换了位置，还是第一次跟她交谈，只觉得她天真可爱，说话也没有别人那般拐弯抹角。

她话音刚落，立刻有别的声音接过话题。

“林才人僭越了，娘娘面前怎可姐姐妹妹相称。”

“怎么不可以了，我看贵妃姐姐温柔的很，忍不住想与她亲近一些，有什么问题吗？”

“林才人说的是，贵妃娘娘不仅生的花容月貌，还有一幅菩萨心肠，自然是不会怪罪了。也难怪皇上疼爱有加，若说娘娘是那精琢美玉，我们啊，就是顽石一块，是怎么学也学不来的。”

酸，真酸。

沈安宁舔了舔嘴唇，感觉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有没有什么话题能够让大家积极讨论，暂时忘掉这些争风吃醋的事呢……

有了。

“再过两个月就是中秋佳节了，不知各位姐妹们对今年的中秋夜宴有没有什么想法？”

贵妃娘娘发问，嫔妃们立刻附和着转向新的话题。

“皇后娘娘大丧，今年应该不会有什么庆典了吧。”嘉贵人小声回应。

“那也不一定，中秋是团圆的日子，太后总要出来和儿孙们聚一聚，还有各位亲王都要参加，就算不大操大办，应该也不至于取消。”宁贵人皱着眉，并不赞同。

“就是，皇上也说过，哀思都在心里，日子还得照常过，我看这中秋夜宴少不了。”

“去年那杂耍班子表演的大变活人可真好看，今年不知还能不能看到。”

“中秋夜宴可是大事，丝毫马虎不得，嫔妾无用，不能为贵妃娘娘出谋划策。”

“贵妃姐姐您是不是有什么想法，快说给大家听听吧！”

诶，怎么又转回她这里了？她还想趁大家讨论的时候打个盹呢……

既然被点到了，沈安宁也不能装作没听见。以往宫里大大小小的宴会都是交由江贵妃打理，她只要参加就好了，江怜儿做事一如她这个人，分寸感极强且滴水不漏，她操办的宴会让人挑不出错，但总感觉有点……无趣。

“我没什么想法，只是觉得皇后新丧，不宜大操大办，但若是太简单，又怕太后和皇上觉得沉闷，所以我想着要不换个方式来办，只是要劳烦各位姐妹了。”

嫔妃们显然不明白她的意思，小声嘀咕了几句，还是位分较高的徐夫人替大家问出了心中疑惑。

“嫔妾愚钝，望娘娘直言。”

那她可就不客气的直言了。

沈安宁从贵妃椅上坐直，目光从殿内的嫔妃们身上一一扫过。

“我的想法很简单，这一次的中秋夜宴，我希望各宫都能出一个节目，琴棋书画都可以，只要契合中秋团圆的主题就行。”

“您的意思是，由嫔妾们来表演？”

“没错。”

多好的办法啊，既不会太过铺张浪费，又能让嫔妃们把心思放在准备节目上，少来烦她，还能让她们有个机会，光明正大的展示自己，让皇帝看见，一举三得，岂不美哉！

“可是这，从前没有过这样的先例，嫔妾们也不知是否能担此重任……”

“对啊，万一惹的皇上太后不悦，岂不是得不偿失？”

“我倒觉得贵妃娘娘所言有理，由各宫准备节目，既能丰富宴会内容，又不至大型操办落人口舌。”

“可不是吗，我刚学的那曲水袖舞，还没给皇上看过呢！正好这次夜宴上可以表演给皇上看，嘿嘿。”

……

议论声不断，沈安宁见气氛酝酿的差不多了，轻咳一声，口中的话直击每个人心底。

“各位姐妹，难道不想借此机会在皇上和太后面前一鸣惊人？”

众人闻言齐齐跪下。

在这后宫之中，没有人不想在帝王面前崭露头角以获青睐，虽说是场豪赌，但赌赢了，就是一世荣华。

“谨遵娘娘教诲。”

这就对了了嘛，她满意的点点头，身子一歪又躺回椅子上。

“既然大家都赞同，那半月后，本宫来验收各宫的节目。”

“是，多谢娘娘费心，嫔妾们告退。”

嫔妃们都退下来，沈安宁一个人躺着没动，手盖住眼睛，长舒了一口气。

呼……至少这半个月，她能安静一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