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章 挑衅(1 / 1)砂小猫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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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日上三竿头,戌煌宫寝殿的红纱帐里才终于坐起来了个呆愣愣的人儿。她懒懒地搓了搓自己肉嘟嘟的脸,无甚精神地喊道:“阿无...”

呆呆地坐了半晌后,仍是无人应她,她又打了一个好大的哈欠,眼里的惺忪去了几分,她又提了提嗓门:“阿无!”

这时殿门才被推开,但来人不是霜无,是陶枝枝。

她一边挽起垂地的红纱帐,一边说道:“公主可算是起来了,这都快到用午膳的时间了。”

夏长姝目光仍呆滞着,待到陶枝枝扶她起身时,眼神方才有些聚焦。她这近十年来,就数这今日睡的好,每日早上醒来也不至于头痛,精神舒爽的紧,只是醒来的时间总比以往晚一两个时辰,似是要把过去的觉都补上一般。

夏长姝就着金盆里的水清了脸,更有些精神了,“阿无呢?”

陶枝枝一边给她递去拭水的面巾,一边回道:“阿无姐姐看公主短时间没有转醒的意思,早早地就去忙了,眼下这个时候,怕是已经结了手上的事情往回走了吧。”

夏长姝又是一个长哈欠,她摸着自己的肚子说道:“有些饿了。”

陶枝枝指了人过来给服侍夏长姝更衣,“那奴婢现在就去传早膳吗”

夏长姝撇着嘴略思,道:“方才你不还说快到正午了,现在准备也太晚了些,直接去父皇殿里吧,想必那边准备的七七八八了。”

陶枝枝:“是,奴婢这就去通报。”

她穿好了衣衫,回身把仍埋在被子里的小团子捞了出来,这货睡那么久,竟还不如自己有精神,被抱起来时一双大眼还迷迷蒙蒙的。她在梳妆镜前坐下,宫人给她梳发,她手里也不闲着,执起一把小银梳给小团子梳理乱了一夜的绒毛,末了,还用红绳在它头顶系了一绺朝天辫。

小团子瞧见镜子里自己的形象,委屈道:“咕......”

夏长姝将它携起,贴着脸蹭了蹭,“不丑的,我团子最好看了,呆萌呆萌的哈哈哈哈!”

小团子:“咕!咕...咕叽咕叽!”

半晌后,陶枝传了轿辇来,“公主,王上那边已经通报好了,此时前去吗?”

夏长姝嘟着半边嘴,眼睛滴溜溜一转,“现在吧,不用轿辇了,刚从床上起来,我可不想再被颠睡过去,趁着精神头好,走走吧。”

陶枝枝:“是。”

出了戌煌宫,夏长姝却没有走上正道,方向一转走了小径。

陶枝枝疑惑地提醒道:“公主,走这小路去正殿可是要绕好大一个圈子呢”

夏长姝用力地左右晃了晃脑袋,“走都走了,不差这两步路。”

陶枝枝听闻,忙谄笑道:“既然公主不差这几步,不如再绕一些去御花园看看吧,昨日听当值回来的阿囡姐姐说,茕惑花可是开得正盛呢。

夏长姝惊喜地挑眉道:“茕惑?打它从界林移出来我还没见它开过,去吧去吧!”

从戌煌宫到御花园,其中仍是需要绕过好几处地方,这其中就有个必经之处——夏宫学府。夏长姝步至该处时,正逢下学,一众一众的着了学服的学生往外走着,路过的都朝她行礼致意,一些相熟的还拉着她寒暄了几句,她于人群边上,远远地便瞧见了郑夫子,应付了身边的人后,她就往郑夫子的方向走去了。

她行至郑夫子身前,弯腰问好道:“夫子安好!”

郑夫子看见夏长姝,本来严肃的脸上带了些笑意:“公主可是有些日子没来了啊。”

夏长姝不好意思地咬了下嘴唇,“夫子每日忙于术力教习,总不好总是麻烦夫子分散精力来管我。”

郑夫子惋惜地摇了摇头,“公主有想学习的心,自然有其他适合公主的修习内容,老夫我也是万分乐意为公主提供些许指导,万不要因缺少术力天赋就放弃学习。”

夏长姝抿了抿唇,灿然笑道:“学生不在学府里,父皇也定要想足了法子安排我的日子,只怕到时候学生有什么学不会的会来打扰夫子,夫子可不要嫌弃我的愚钝才是!”

郑夫子抚着花白的胡须大笑道:“若有需要,老夫定会不遗余力。”

郑夫子笑罢,这才注意到夏长姝怀里抱着个东西,“这是......溯沅兽?”

夏长姝低头看了一眼,“啟邯哥哥昨日回来带给我的。”

郑夫子欣慰笑道:“溯沅兽好,十分适合公主,啟邯也是有心。”

夏长姝眯眯地笑,说道:“啟邯哥哥这几日被父皇和啟伯父安排了许多的事,想必空下来会等不及地来见夫子您,夫子您到时候可要赏脸一见啊!”

郑夫子哈哈地抚着胡须笑道:“啟邯这小子要是能忙晕了还记得来见老夫,我可真的是要欣慰。”

夏长姝:“夫子教了一上午的学,想必十分疲累了,学生就不耽误夫子的休息时间了,想必师娘此时做了可口的饭菜等着夫子呢!”

郑夫子:“那老夫先走一步了。”

夏长姝:“夫子慢走。”

待到看着郑夫子远去了,夏长姝欲转身折回原路,却听得了身后传来的刻薄声音,“呦,这不是祁安公主吗?”

听到这个声音,夏长姝面上的笑容逐渐消失,转过身后,那女子漫不经心地微曲了身子行礼,“公主万安。”

夏长姝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越过她往原路走去。只是没走几步,又听得她不依不挠地继续道:“啟哥哥当真是了解公主是个什么样子,捉给公主的灵兽也是下了心思的,想必这等花瓶一样的废物,很是合公主的心意吧。”

溯沅兽虽极其珍贵,却因术力辅佐能力的短板而几乎沦为宠物,极少有人会选择与溯沅兽签订灵契,虽然一般情况下,定下灵契后的灵兽会在与契主灵力互通后发生灵力变化,但也极少有人去冒险,长久之下,溯沅便沦落成了权贵人家贵妇或小女儿手里华而不实的玩宠。

夏长姝听了,当即停下脚步,而一旁的陶枝听了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她正欲回身训斥,却被夏长姝拉住,她不甘地望着夏长姝,“公主!”

夏长姝朝她灿然一笑,随即转身,并把陶枝拉至身后,她面对着毫不掩饰嘲讽意味的挑衅之人,嘴角上扬,说道:“啟哥哥费尽心思给我寻来的团子,无论如何我都是合心意的,不过嘛...”她顿了顿,往前走了几步,欺身压向她,“顾慈安,你在这儿酸我也没用,你连这团子的毛都得不到一根。”

顾慈安顿时脸色一拉,“你!不过是扔给你的一个废物,你当我稀罕?”

夏长姝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她眉头一挑,回头装作询问般,“哦对,啟哥哥回来这一天了,顾大小姐连一面都没见上呢吧?”

陶枝在她身后捂着嘴笑出了声,“啟三公子刚回了夏都,便只来了夏宫这一处地方,打刚回去,便一直与啟大将军操持事务,怕是想都没想过某些别事。”

顾慈安眼看着这对主仆明里暗里调侃她,咬牙切齿之下,却只是冷哼了一声,“再过一个月,我就能从学府结业,也就可以与啟哥哥一同前去五合,到时候自然有的是机会见到。祁安公主,您怕是这辈子都没这种机会。”说罢,她看向夏长姝的眼里多了许多的得意与嘲弄。

夏长姝疑惑地皱了皱眉,“去五合...还需要机会吗?”顾慈安似乎忘记了一件事:五合不仅是术力修习的高级学府,更是五国皇室合建的皇家学府,就算夏长姝没有术力天赋,五合也是夏长姝一声招呼就能进得去的。

听到夏长姝所说的,顾慈安脸上的趾高气扬几乎在一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人难堪到语塞。

夏长姝趁机摆出一副知心姐姐的样子,鼓励一般地说道:“既然这对你来说是个机会,那慈安你一定要好好抓住,要好好努力,刷够存在感哦!”

顾慈安看到她这个样子,一时气结于心,双眼几乎要喷火,她羞愤道:“你给我走着瞧!”

夏长姝打了个哈欠,瞥她一眼便向原路转去了,边走边说道:“自己走着瞧去吧,谁有那个闲时间关注你。”然后任身后的顾慈安气急败坏地跳脚大喊也没回头。

待走远了,陶枝兴奋地说出了憋了好长时间的话,“公主威武!”看到那个人吃瘪她就开心得不得了。

夏长姝叹一口气,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道,“以后不要总想着为我出头。”

陶枝愣了一下,怯怯地低下了头,“奴婢忍不了别人那般欺辱公主。”

夏长姝抿着嘴沉默了许些时候,“我不想再看你被打了。”

顾慈安这般说话做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夏长姝久居深宫,夏宫宫里也没什么她能接触到的人心世故和算计,起初几次压不住脾气与顾慈安起了冲突,情况愈演愈烈,最后被算计,顾国公于大殿上公然讨公道,把脏水泼在了她身上,她百口莫辩,纵使父皇信她,半众大臣信她,也都迫于先皇皇族的压力作了妥协,她是皇帝的心头肉,自然没什么实质性的惩罚,只是一心护她的小陶枝,帮她背去了大部分的罪名,受完刑罚后夏长姝日日拖着一众太医守在床边才堪堪地捡回了陶枝一条命,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头一次怕了,有些道理,她也终于明白了一些,从此便离顾慈安远远的,能忍则忍,不想忍了,也得自己亲自还手,她身边的人不多,她不想失去任何一个。

陶枝皱着眉倔强地说道:“奴婢不能护着公主,要来做什么...”

夏长姝:“说声‘公主威武’来听听!”

陶枝:“......”

夏长姝一皱眉:“快说!”

陶枝:“公主...威武...”

夏长姝顿时眉眼舒展,“这不就对了,撒野这么爽的事情,自然是要我自己来,你就负责在一旁加油助威就好。”

陶枝纠结:“唔......”

夏长姝:“走了走了,枝枝呀,茕惑还等着咱们去看呢!”说着便拉着她小跑着去了,而陶枝一时没反应过来,被扯了个踉跄,仓皇了好几步才稳下了步子,“公主你慢点呀!!!”

茕惑为花高调张扬,合群为生,往往一枝独秀,百枝簇拥。独者花枝细长而劲直,花开时硕大妖艳,色若烈火,谓之茕;簇者矮小低伏,花枝似蔓,蜿蜒盘折,枝与枝交错缠绕,枝枝带刺,形似荆棘;一枝多花,花开娇小素净,谓之惑。惑花常开,集养分供于茕花。茕惑属于元素系植物,盛开之时所释放的物质因本源相同,往往会沾染在周围的五行元素上,所以茕花盛开之时,以茕惑所在的中心位置向外方圆数里,瞧起来都是满目的金色麟闪,越靠近中心,越浓郁,再配上茕花的张扬色彩,看上去便宛如奢靡之地一般,不失为一种令人痴迷其中的景观,但茕惑于修习者,却是能让人上瘾的毒药。沾染上茕惑气息的术力元素,往往会因追寻同源而和粘附术力元素一样主动靠近术力修习者,它们比正常元素更容易被吸收,作用也会翻倍,但这也像迷烟一样,吸入越多,越容易产生幻觉;吸入越多,也会想要更多,因使用过多而无法从中脱身的修习者,不在少数。所幸茕惑生长所需术力元素甚多,在下界中,只存在于界林深处,尽管极受追捧,下界能接触到的人却不在多数,因为满下界里,只有夏宫一处地方能让移出界林的茕惑存活,于是茕惑之观,便成为了祁夏国独一份的奇观。

夏宫里的这一个茕惑族群,从界林深处挖出来,跋山涉水后栽在了夏宫的花园里,因术力元素相对匮乏,和路途颠簸,生长规模缩水了不止一倍,但仍然是御花园里最扎眼的存在,为了防止花开之时对夏宫环境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还特地命人设了隔离阵法,被困在阵法中的茕惑,被金色薄雾笼着的,更多添几分魅惑。

夏长姝远远地便看见了那一片别致迷人的茕惑领域,被吸引着加快了脚步。待走到跟前看真切了,她被惊艳到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发出惊呼:“太美了......”金雾萦绕下的茕惑族群若隐若现,夏长姝被吸引着慢慢靠近,她将怀里的团子交于陶枝,然后整个人都贴在了阵法屏障上,这茕花,高高在上地立着,就像火焰一样张扬妖艳,她抬头望着比她高出一倍的茕花,满眼里都是星星。突然之间,她脑海里闪过了一个景象:一个女子从天而降,红衣飞舞着,和茕花一样的张扬,像乍起的火焰。那景象转瞬即逝,叫她抓不住头绪,恍惚间以为出了幻觉。夏长姝疑惑地甩了甩脑袋,却正瞧见那些金色烟雾飞速地向她聚来,像寻到了主一样,她惊吓得一步跳了开来,那些烟雾也随着她与屏障的接触消失而当即四散。

一旁的陶枝本在好生哄着第一次抱到的暴躁中的团子,突然被她的动作惊了一跳,忙上前扶住还未站稳的夏长姝,“公主你怎么了?”

夏长姝定定地瞧了会儿方才异象的所在方位,却没发现什么异常,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她抓住陶枝的手,愣愣地问道:“你刚才有看见什么吗?”

陶枝不解道:“什么?”

夏长姝一脸认真道:“刚才那些金色的东西,突然很快地移动。”

陶枝疑惑地皱眉:“公主,我没注意到啊......”

夏长姝不甘心地撇了撇嘴,思考了一会儿后,拉着陶枝回到屏障前,说道:“你试试。”

陶枝:“???”

夏长姝:“把手触在上面。”

陶枝懵懂地伸出了一只手的食指,戳在屏障上,屏障以她的触点为中心向外荡开了一处涟漪。

阵里没有反应。

团子:“咕!”

夏长姝与茫然的陶枝对视了一眼,“不够。”

于是陶枝...又伸出了一根手指。

没有反应。

团子:“咕!!”

夏长姝又与茫然的陶枝对视了一眼,“继续。”

于是陶枝....一整只手贴在屏障上。

阵里没有反应。

夏长姝与茫然的陶枝继续对视:“两只手。”

团子:“咕!!!”

陶枝看了一眼单手抱着的团子,又看了一眼夏长姝。

夏长姝将团子接过来抱住,让陶枝腾出手来。

团子:“咕叽...”

阵里还是没有反应。

夏长姝:“你趴上去试试。”

陶枝:“.......”虽然不太雅观,但她还是照做了。

没有反应。

夏长姝不信邪,把团子往陶枝怀里一丢,自己又贴了上去。

团子:“......”

但这次无论她怎么调整姿势,阵里的金色烟雾都没有反应。

而陶枝在一旁惊异地看着她在屏障上“蹭来蹭去”,小心翼翼地问道:“公主...到底看到了什么......”

夏长姝闷闷地鼓了鼓右腮帮,“我应该是出现幻觉了。”茕惑从来都只会主动靠近术修者,她方才还以为自己突然天赋觉醒了,早就听说茕惑能让人看见自己最想看见的,今日这一接触,当真是让人觉得难受。她略带羞恼地踢了屏障一脚,“谁修的阵法,一点都不牢靠。”然后转身就走了。

陶枝:“???”这是咋个了这是?

——————————承阳殿——————————

夏长姝一脸郁闷地出现在夏皇面前。

夏皇好笑地捏了捏她的左脸颊,问道:“谁又惹我们祁安了?”

夏长姝满脸哀怨望着夏皇,说道:“我本开开心心地去瞧那茕惑,那阵法却不牢靠,惹我出了幻觉。”

夏皇皱眉,问道:“你有没有哪儿不舒服?”茕惑对凡者虽不会主动接触,但被动接触也是会产生轻微的迷幻作用;这阵法是啟云亲自设上的,若真出了问题,那这大将军的能力真的要受他质疑了,基础阵法都搞不好了?

夏长姝摇摇头,“没有,就只是一瞬而已。”

夏皇的眉头仍没有舒展开,吩咐一旁的张洵,“宣太医。”

夏长姝:“父皇我饿了。”她巴巴地望向夏皇,每次太医来过之后,她都要喝好长一段时间的药,她才不要见太医。

夏皇无奈的叹口气,“先传膳吧。”

夏长姝当即喜笑颜开,“父皇最好了。”

夏皇瞥她一眼,继续吩咐道:“让太医先来候着。”

夏长姝:“......”

用餐期间,夏长姝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她歪着头问道:“父皇,母后是不是喜欢红色的衣服?”

夏皇夹菜的动作顿了一下,将菜放在夏长姝的碗里后,随口回道:“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夏长姝支着脑袋边回忆边说:“出现幻觉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一个女子,跟茕花一样,茕惑不是会让人看见最想看到的吗?我看到的会不会是母后啊?”

夏皇眸色暗了一分,“还看到什么?”

夏长姝瘪了瘪嘴,“除了这个,就是看到那个烟雾朝我这儿聚过来了。”

夏皇微眯了眯眼,眼底添了一分忧虑。

夏长姝见他不说话,不满地嗔道:“父皇,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夏皇用筷子轻敲了一下夏长姝的额头,“幻觉而已,看到的都是假的。”

夏长姝眼里升起了些许失望,假的,所以那不是母后的样子啊。

用完膳后,太医诊了脉,并未发现有任何异常,不用吃药的夏长姝颠颠地告了别就跑走了,生怕多留一刻再诊出什么来。半刻钟后,夏长姝摊在戌煌宫的梨木躺椅上逗着团子,而夏皇,看着眼前隔着屏障凝聚在自己手边的茕惑元素,眸色暗沉。他是术修者,但祁安,不应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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