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饭有一道红烧肉，那细滑润泽、肥而不腻，简直要了叶振廉的亲命。

特别是那一勺勺微甜的红烧肉汁儿，一勺就是一碗饭，两勺能干三碗。

同样是一勺，跟某些一千块的人上人食物，高下立判。

叶振廉认定了，自己只是个小市民，就爱好这一口子锅气。

他发现叶爸没一起吃中饭，就问：“我爸呢？真给我挂中医号去了？”

叶妈哼了一声，“没，我哪使唤的动你爹，大周六的，在隔壁打麻将呢。”

“你不怕我爸又变回……年轻时吃喝嫖赌那花花公子样？”

叶妈哂笑。

“我找隔壁你陈伯盯着呢，一毛钱一番的麻将，顶天了也输不了一把韭菜钱。”

“……”叶振廉为老爹默哀。

“对了，儿子你这次休息几天？”叶妈问。

“三天，这几天老师集体批改试卷呢……下礼拜二回学校，期末试卷讲解要两天，然后就开始放寒假，大年初五再回学校上课。”叶振廉说的很详细。

叶妈哦了一声，持续了几秒思考状，不过也没再说什么。

“妈，有事儿？”

“没……”

——

正咽下一口肥肉。

【奢侈点+23】

尼玛的！

这年代，吃肉总不算奢侈吧！

整整23点！这特么的，又是哪里天降福泽啊！

虽然是好事，但搞不清楚来源，这让叶振廉很抓狂。

——

一个小时后，明州市中心，一处中高档小区。

“咕嘟嘟嘟嘟……”

方小曼穿着淡紫色睡衣，正漱口刷牙。

一双桃花眼酣然半张，虽然起得晚，但她依然疲倦异常。

她要批改高一语文试卷的阅读理解部分，不过是从明天开始。

“囡囡，给你煮了银耳粥，赶紧趁热去喝了。”

母亲抱着手，斜靠在次卫生间门边，气质高贵雍容。

“妈妈今天对我这么好，不会是有阴谋吧？”方小曼借着洗脸的空当，狡黠道。

母亲轻哼一声，“白眼儿狼，我是看你昨晚工作到半夜才回来……不过你们学校还挺忙的？”

方小曼听了，赶紧背过脸去，淡淡道。

“昨天期末考试，学校安排我统一整理高一的卷子……所以就晚了些。”

“哦，下次还这么晚的话，就提前跟你爸说，让他去接你。大姑娘家家的，大半夜的多不安全……特别是那些打车软件，乱的呦……”

“嗯。”

洁面、洗面奶、爽肤水、肌底液、精华、眼霜、面霜。

不用上班的日子，方小曼依然是一套完整的洗脸流程。

“好饿，银耳粥在厨房吗？”她挂完毛巾，淡淡问。

“给你盛出来了，在客厅饭桌上。”方妈妈说完，眼珠子一转，轻笑着指指女儿房间角落。

“囡囡，你们学校，有人追你？”

方小曼看去，母亲指的是叶振廉给的三个烫手山芋。

扔在办公室一方面怕丢，另一方面怕别人说闲话，就带回家了，打算过几天等学生返校，就还回去。

“学生的，在我这放几天。”她说的坦然。

方妈妈听了，一下子紧张起来。

“囡囡，你底线可要把握好！”

“妈妈你别瞎说！人家年级前十的高三学生，昨天跟我有点矛盾，想着给我道歉呢。”

——

说是这么说的，但方小曼也不是真傻，她每年拒绝的追求者也不少，套路更是看烂了。

那个叫叶振廉的学生，还说什么道歉？

正常人道歉，能从厕所掏出三个礼物？

不是精心谋划的，谁信啊！

冷不丁送出个三连击，还算新鲜。

最重要的是，当时的走廊真的冷，送根摸着挺贵的围巾，还是自己喜欢的薰衣草色，当时方小曼确实有被惊艳到。

要说，这学生不愧是年级前十，这一整套包括生病，要智商有智商，要情商也有情商，自己竟然被他弄的团团转？

方小曼认为，高三学生也是人，喜欢自己这种青春和成熟兼备的女人，再正常不过。

不过，愚蠢事往往都是聪明人干出来的，拿自己的人生前途开玩笑，这种人没有担当。

但是学生嘛，总该被原谅的。作为教师，在引导孩子走向正确价值观的同时，也要尽量帮孩子做些弥补。

所以方小曼昨晚做了一些，她认为对的事。

——

方妈妈听出来，这是别人送自己女儿的，也就不再矜持，作势想要打开看看。

“妈妈你干嘛！这是学生的东西！”

来不及阻止，手起刀落，香奈儿礼盒被打开。

“哪门子道歉，要送这种东西？”

“哎呦，还有项链和围巾。”

“挺贵的吧……”

方小曼一句话不说，就小跑过来，把东西都一个个装回去。

方妈妈一时惺惺，没想到女儿真生气了，惭愧之余，却是脸面挂不住。

“别人送你的，我当妈的怎么不能看了！”

方小曼却还是阴沉着脸，把东西都藏到衣柜里，气愤之下甩下一句恶语。

“真没素质。”

两秒的沉寂。

方小曼后悔，她没想到自己会对母亲说出这种话，就算平时在家里任性些，但也……

错误犯了，但她还是赌气，不想服软。

“对，我素质低，你大学生，你人民教师，你了不起。”

方妈妈说着就走出去，头也不回。

“小心点，注意人民教师的底线！”

方小曼心下的柔软被触动，她怔在原地。

“妈妈，我不是故意的……”

——

亲密的人总是恶语相向。

但因为亲密，他们会选择遗忘所有的不快。

有些人的遗忘是将这种不快扎根心底，然后不断积累，最终爆发恶果。

但还有一些人，会想办法报复回去，然后用报复的快感，来冲抵和忘却。

还因为亲密，他们会记住有关于她或他的一切，甚至过目不忘。

当方妈妈打开电脑搜索软件，敲下关键词，‘香奈儿五号’。

一片空白。

“囡囡！香奈儿没有五号香水！”她朝方小曼房间大喊。

然后是爽朗的欢笑，她觉得自己重新焕发了青春。

方妈妈得意坏了，继续敲‘SWAROVSKI’。

“囡囡！施华洛世奇十年前就倒闭了！”

还有一条薰衣草色围巾，但是内包装里没有品牌提示，自然也无从搜索。

怎么办！方妈妈有点嗨起来了，她不能停下嘲讽的脚步。

“啊哈哈哈鹅鹅，那个围巾的牌子网上也找不到！”

“三件都是假货！我的傻囡囡！”

——

笑声好脏，房间好晃，地暖好烫。

方小曼面红耳赤，有点羞耻，有点沮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