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记酒馆,此时弥漫着一种肃杀,让人窒息的气氛。
“姚安仁啊姚安仁,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做的很好,不过,我倒是觉得,你做的还不够好。”
马恭勃坐在上座之上,手里玩弄着两颗鸡蛋般大的琉璃球。他并不正眼看姚安仁,因为他觉得,姚安仁这个人太没骨气,确实是个做个好奴才的料。
“马老爷,我懂您的意思。”
姚安仁皮笑肉不笑的应着马恭勃,表情却很是让人难以猜测。还好马恭勃并没有在意这些细节,毕竟,此时的姚安仁,在他眼里。就像是他的一条狗。
张哲旭回头时,望着拽住他的人,一脸惊讶。因为这个人,是他的母亲,张母林巧儿。
“娘,您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救爹?”
“救?你确定你冲出去是救你爹么?傻孩子!姚家庄百年的基业,如今就要转手他人了!”
张母目光深邃,她眼看着被拖出来的丈夫在那撕喊,嚎叫!却不敢去上前帮忙,因为她知道,此刻不论是她上前,还是张哲旭,只会给丈夫添乱。其他的,根本什么都帮不上。
那天以后,姚安仁就像变了个人一样,他毕恭毕敬的送走了马恭勃,甚至把整个姚家庄拱手送给了马恭勃。他成了马恭勃在姚家庄留下的傀儡管事,真真的成了马恭勃手下的一条狗。
为此,姚母林秀兰和姚安仁大吵了一架,但是无济于事,林秀兰被逼的进了尼姑庵。
张父在那之后就留下了病根,被病魔折磨了几个月,就撒手人寰了。
张母带着张哲旭,失望至极的离开了姚家庄,来到了临安城,从此过上了清贫的生活。
但是姚若轩从头到尾都是个最无辜的人,在姚母进入尼姑庵以后,他就发誓如若今后不出人头地,这辈子再也不见姚安仁。他在姚母所在的尼姑庵外面,租了一间破旧的房子。从此日夜攻读诗书,通过了童生试,又在姚母去世之前,通过了乡试。
如今,这才赶来京城投奔阔别已久的张家母子,即是投奔,也是来参加三年一度的礼部试。
因为他早在多年前就暗下决心,他日一定要出人头地,他要用仰视的姿态,让他的父亲姚安仁后悔他当年的选择,更要找到当年的罪魁祸首,马恭勃,然后把他踩在脚下。让他也体会一下什么是摇尾乞怜的低贱滋味。
…………………………
咕咕咕……从姚若轩的肚子处发出来这样的声音。原来因为这几日过于劳累,来京城本就是日夜兼程,他的所有盘缠又在之前尽数给了渔夫,此刻的姚若轩早就饿的不行了。
“若轩,走,我带你去全临安最大的酒馆,好好的吃上一顿。”
看到姚若轩难堪的表情,张哲旭当然已经心领神会,说着,不由分说的拉着姚若轩走出了家门。
“说什么带我去全临安最大的酒馆,不会就是这吧?”
此刻的姚若轩坐在一家寒酸的小饭馆,刚刚风卷残云般的吃光了两屉包子。
“兄弟我如今不是穷么,你是不知道我和我娘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唉,不过说起来,若轩你这几年也一定特别的不容易吧。”
张哲旭打量着姚若轩一身的行头,一身的粗布麻衣,哪里还有一点当年姚小少爷的风光了?
“苦是苦了些,不过水月庵里的姑姑都没少接济我,日子也过得很舒心……”
说这些话时,姚若轩似乎想起了好多往事,眼神中出现了本不该属于他这个年龄的错综复杂。
“张甲,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个道理你说不会有人不懂吧!”
不知何时,一个肥肉纵横,袒胸露背的彪形壮汉进了这家酒馆,很是慵懒的问着他后边那个叫张甲的小弟。而此时的张哲旭突然脸色发白,十分紧张,甚至还有些忐忑。
“您说的对极了!张哲旭,你说这欠钱有些日子了吧,如果不是赵爷今天在这碰见你,是不是就非要等着我们赵爷找到你们家去要账了啊!”
张甲一边唯唯诺诺的冲着赵姓壮汉点头哈腰,一边又装腔作势的冲着张哲旭指手画脚。
“去去去,张甲,没你说话的份!天宝哥,你不是说,那些钱不着急的么,还可以宽限小弟些时日么,今日在此见到,小弟我做东,先请您喝一杯如何?”
张哲旭说这话时,左手却悄悄和正自吃着包子的姚若轩做了一个逃跑的手势,姚若轩眼里看着,却很是茫然。
“好你个张哲旭啊,嘴里跟抹了油似的,当初欠钱的时候可没说过你要一拖再拖吧!”
赵姓壮汉似乎已经听厌了张哲旭这些敷衍他的话,此时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跑!”
张哲旭算好时机,不管三七二十一,突然对姚若轩喊道。姚若轩只好硬着头皮,和张哲旭一起,迅速的跑出了酒馆,
“给我追!好小子!真是长能耐了!”赵姓壮汉见此情景,先是一愣,随即就反应过来,带着几个小弟紧追前面的张姚二人。
不一会,整个酒馆空无一人,店小二愣了好一会,才一头雾水的冲着跑远了的众人喊“饭钱!饭钱还没给呢!”
“老大!他们俩往城南的方向跑了!”
一个跑在前面眼尖的小弟向赵姓壮汉汇报着!
“给我追,我就不信……呼呼……今天抓不住那个呼……呼……狗崽子!”
赵姓壮汉显然很是生气。此时的张哲旭和姚若轩跑到了一处柴草垛,张哲旭急忙拉着姚若轩躲了进去。
“这是什么情况?哲旭你得给我解释清楚!”
姚若轩从始至终一头雾水,难以置信的看着张哲旭。
“嘘!一会和你解释!”
张哲旭一边做着禁声的手势,一边堵住了姚若轩的嘴。两人眼看着追着他的赵姓壮汉及小弟跑远,张哲旭这才松了一口气,和姚若轩爬出了柴草垛。
“早晚有一天,我要让你们这帮欺软怕硬的家伙跪在我面前给我当孙子!”
张哲旭冲着赵姓壮汉几人早已跑远的方向,手儿掐着腰,怨念十足的喊着。
“行了,他们早跑远了,你快和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欠债还钱?你?”
姚若轩此刻很是不解,虽然一别五年,但是他比谁都了解张哲旭,他是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的。
“你听我慢慢说,若轩!”张哲旭也是一脸无奈,喘了几口气,算是收了收之前的惊恐。然后缓缓开口:
“那个壮实的领头人,名叫赵天宝,因为家里有几个臭钱,平时总是带着那几个小弟到处欺负人。最无赖的一点就是他还找茬,明明不怪我们的事,他就硬生生的安到我们头上。上一次,我在帮有钱人家的人扛麻袋……”
“扛麻袋?”
姚若轩突然很不是滋味的打断了张哲旭。
“扛麻袋!赵天宝正好带他的小弟来了……”
张哲旭说到这时,眉头皱的紧紧的,拳头握的咯吱作响。那个咬牙切齿的样子,姚若轩看了,都不禁打了个寒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