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就来了，喊什么？”

人未到，中气十足的声音倒是先传出来了。

转眼，一个鹤发童颜，精神头很好的高个瘦男人走了出来。

东方明一亮相，唐堂三人直接站起来。

“师父。”沈丽仪叫道。

“嗯，快坐。”

“师父。”夏云兮叫道。

东方明仿佛没听到，理都不理她，反而将目光看向了唐堂。

“东方老师，您好，我叫唐堂。”

“嗯，你好，坐坐坐。”

“哎呀，你这老头子，小夏快坐。”岳竹青赶紧打圆场，“好了，你们聊，我去厨房准备准备！”

东方明看向沈丽仪，问道：“你昨天不是来过了吗？”

“呃，师父，您不是说要能找到一个跟师妹一样有天赋的弟子，就原谅她嘛，所以我就把唐堂给您领来了。”

唐堂：“……”

哎呀，怎么还有我的事？

不是说好的吃大餐，结识大佬的吗？

呃，我这是被人给卖了？

东方明将目光转向唐堂，问道：“在哪里学的作曲呀？”

“我，我是自学的。”

没办法，总不可能说是跟着系统学的吧？

“哦，自学的？”东方明一愣，又问道，“有什么作品能让我这个老头子拜读拜读的呀？”

唐堂没来得及说话，沈丽仪倒是先开口了。

“师父，这里有他的一些资料，还有写过的几首歌，您给指点指点。”

说完，从包里拿出了一叠资料，递给了东方明。

这把唐堂看得一愣一愣的。

敢情都准备得这么仔细啦？

忍不住幽怨地看了她一眼，沈丽仪则是咧嘴一笑，脸上半点难为情都没有。

女人果然都是大骗子。

唐堂个人资料什么的，东方明没看，直接开始看歌曲谱。

“咦。”

“呀。”

“嗯。”

“不错。”

“很不错。”

“上乘之作！”

看到自家师父满意了，沈丽仪又趁热打铁，在旁边一一介绍。

什么这首歌是什么时候写的，当时是个什么情况，成绩怎么样之类的。

后面，又把唐堂的个人情况介绍了一下。

说他如何的起点低，如何的努力，如何的有毅力等等。

反正，就是把唐堂，从头到脚的一顿好夸。

听得他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我有这么优秀吗？”

终于，师徒两人聊完了。

东方明这时，才真正重视起唐堂来，连连点头。

“难得呀，起于鱼肆，却心向幽兰，华夏的音乐后继有人啦！”

“不敢不敢。”唐堂赶忙摆手。

这帽子实在是太大了，别把自己给压死了。

东方明便再没管过沈丽仪和夏云兮，直接和唐堂开始聊音乐。

古代的从伯牙、师旷、李延年，聊到嵇康、苏低婆、万宝常。

国外的从贝多芬、肖邦、舒伯特，聊到巴赫、约翰·施特劳斯、柴科夫斯基。

而且不只聊他们的代表作，连一些奇闻趣事也聊。

比如莫扎特的“小色狼”“一指琴魔”、斯托科夫斯基的“第四圆号哪里去了”、朱塞佩·塔蒂尼的“魔鬼的颤音”等等。

两人越聊越投机，完全不像是第一次认识的模样。

这把旁边的沈丽仪和夏云兮，看得一愣一愣的。

“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博学了？”

终于，聊到关于音乐未来发展的一些看法时，唐堂这才哑了火。

他的知识都是扫描来的，是现有书上的内容。

但未来发展，考验的是你自己的想法看法。

这，他哪会呀？

现在都只顾着赚钱，让一家人过上好日子，哪有空去琢磨这些事情？

东方明心里总算舒了一口气，暗叹：“还好还好，今天这张老脸差点折在这儿了。”

同时，他对唐堂的能力已经有了一个评估。

虽然算不上顶级曲爹的水准，但也差得不会太远了。

沈丽仪见旁边的夏云兮脸色还是尴尬，又开始发挥自己僚机的作用。

“师父，唐堂确实很有天赋，您就收他当弟子吧？”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东方明和唐堂竟然同时摇头。

什么情况？

东方明见唐堂摇头，当即改：“怎么？老头子收你当弟子，你还不乐意？”

“啊，哪里呀，是我的底子太差了，怕您刚收我没两天，就得把我又踢出去。”

唐堂当然不想拜师了，他有系统的作曲课程，再有小半个月，差不多就完活了。

东方明自然听出了这是唐堂的托词。

“哈哈，小唐确实已经不需要再拜师啦，过不了多久，他不会比我差到哪里去的。”

夏云兮：“……”

沈丽仪：“……”

东方明继续道：“不过，你挺对我脾气的，咱们不当师徒，当个忘年交还是不错的，你叫我一声老哥，我叫你一声老弟，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呀？”

夏云兮：“……”

沈丽仪：“……”

老哥？

老弟？

我的天呐，我的耳朵是不是出毛病了？

别说她们俩，就连唐堂自己都傻眼了。

还可以这样吗？

你老人家比我爸岁数还大吧？

不过，这是好事。

天大的好事呀。

能跟顶级曲爹东方明称兄道弟，那牌面，整个燕京城都装不下吧？

唐堂激动得都有点语无伦次了：“这个，我，这个，我怕我……”

东方明一挥手，对旁边两女道：“你们两个，还不赶紧叫师叔？”

“师，师叔！”沈丽仪愣愣的喊道。

“师叔！”夏云兮倒是干脆。

只是她一喊完，转身直接对东方明就跪下了。

她终于被师父原谅了。

夏云兮跪在东方明面前，一双俏眸就跟开闸的水龙头似的，眼泪不断的往下流。

同时，嘴里还呜咽道：“师父，师父，师父……！”

一边抹眼泪，一边不断喊着这两个字，活脱脱就是一个委屈之极的孩子。

看着夏云兮这幅可怜兮兮的模样，东方明的眼圈也红了。

十年前，当他第一次遇到夏云兮时，就被她的天赋所惊叹，当即收为弟子。

细心地教导，全心地培养，一教就是四年，其中耗费了多少心血，寄予了多少期望，只有他自己知道。

可他万万没想到，就在夏云兮即将学成出师时，她竟然放弃了音乐，直接出国去读什么企业管理专业。

所有的心血付之东流，他当时确实是失望透顶了，所以才会生那么大的气。

可是，当他后来慢慢了解到一些事情时，气早就消了许多。

直到今天，当夏云兮时隔六年后，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他的气已经生不起来了。

尤其是现在，夏云兮跪在自己面前，哭成了个泪人。

那一声声的“师父”，勾起了他多少的回忆啊。

那一滴滴的泪水，直接将他最后的不满，撞击得烟消云散。

沈丽仪毕竟是女人，转眼也跟着哭。

唐堂一看，得，在场就自己一个人没哭。

要不要也跟着哭几声，应应景？

其实，他是很羡慕她们的。

自己十年追梦，体会最深的是什么？

孤单！

迷茫！

厨房里的岳竹青，透过玻璃门看到这一幕，也笑着抹了一把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