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姜一行人带着昏迷的姬夜阑离开了这家客栈,换了另一处歇脚的地方,等待姬夜阑醒来。
他们并未走远。
现下这城中还在举行七海会,处于封锁阶段,是以他们稍微一行动便容易暴露。
至于容亦容郁两兄弟,他们是九族子弟,这身份在这整个仙界中都是一个绝佳的通行证,所以他们想去那里,哪里只管夹道欢迎便是。
为了防止那越成反应过来之后追杀他们,凤姜一行人借着容氏两兄弟换了个身份。
凤姜还是婢子,只不过现在换成了容亦容大少的婢子。至于凤祁桑,因着对阵越岚语时损耗了过多的灵气,因此现在进入了深眠状态,以求休养生息。本体化作了一道龙形臂钏,扣在了凤姜的胳膊上。而离珂功力比之凤祁桑要深厚一些,是以好的也快些。他和姬夜阑扮作了两位容少爷的执剑侍。
等众人安置好一切,姬夜阑也差不多醒了。
毕竟,他已经昏迷三天了。
姬夜阑睁眼便感觉到了胸口的一阵钝痛感。
他的伤是禁制反噬,但怪异的是,本该很严重反噬伤在他身上却只是心口疼,虽然痛着,但于身体并没有多大害处。
他自查内息,看到一颗怪异的红珠子在灵海处。至于心口疼,是因为那心口处因着开禁制裂了个口子,现在那红珠子正往心口供给能量。
姬夜阑很明显能感觉到,疼痛在一点一点减少。
细细思来,起作用的应该就是这怪异的红珠子了吧!
这件事姬夜阑暂时没有告诉凤姜。这颗珠子,还有那越成认得的他那怪异的火焰,以及离湮莫名其妙送他的这股子力量,他现在都毫无头绪。
不好牵连凤姜。等到日后他弄得清楚些了,再一并告诉凤姜吧!
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要提升自己的实力才是。
正想着,凤姜推开门走了进来。
她步子有些重,气息也乱着,很显然,她是一察觉到姬夜阑苏醒便跑了过来。连缩地成寸都忘了用。
进门见姬夜阑醒了,心中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凤姜很是担忧姬夜阑的状况。一是身体,二是她总觉得姬夜阑有事瞒着自己,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不说,她便也不好问。
凤姜思忖,左右姬夜阑应该也晓得分寸,事关他们几人的大秘密他应当也不会瞒着,所以便放心了些许。
只是……
那日姬夜阑还是莽撞了些,便是她对上越成以及他身后的数万海中兵将都不是对手,而姬夜阑贸贸然留下强撑,若是出了什么事……
想着,凤姜有些薄怒。
她快步走近姬夜阑的床边,看着躺在床上的姬夜阑,好看的眉毛都扭到了一起:“胡闹!”
她说。
语气中带着责怪。
姬夜阑抿着嘴不敢说话,他感受得到,阿姜现在很生气。
他想解释,但又不知从何说起。他支着身子向坐起来,但心口处还是疼着,使力的手臂微微牵动了心口的患处,疼的姬夜阑下意识倒抽了一口气。
“阿姜……嘶——”
凤姜站在床边,原本不想去扶姬夜阑的,总得让他长个教训吧。但看着姬夜阑疼的眼尾都漫上了红,心不自觉的软了。
她终究对姬夜阑狠不下那个心。
凤姜叹了口气,上前将姬夜阑扶起,同时将灵力引入他体内,为他舒缓经络。
因着疼痛的关系,姬夜阑本是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力的。但现在竟凤姜这么一舒络,姬夜阑心口的疼痛总算是淡了很多。
面色也从方才疼的眼红唇白的,到现在的恢复了常色。
因着疼痛蹙起的眉间也松缓了不少。
凤姜见姬夜阑情况大好,这才收了手。
姬夜阑低着头,余光去瞥凤姜的神色,见她没那么生气了,这才转过去瞧她。
“阿姜……”
语气尽是可怜,让人都没办法不心疼。
见凤姜神色稍缓,姬夜阑又大着胆子去牵凤姜的衣袖。
“阿姜,我错了。原谅我吧。”
凤姜没好眼的剜了姬夜阑一眼,却见姬夜阑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眼神中尽是恳切和小心翼翼。
就这一下子,心中最后那点子气也没有了。
“那你说说,你错哪儿了。”
“阿姜气我哪儿,我便错了哪儿。阿姜气我这个人,那便是我这个人错了。”
“……”
合着不管错没错,先道歉保命?!
都跟谁学的?
凤姜心知等他自己领悟是等不到了,便索性开门见山同他讲。
“你一错,不该强出头。在场谁都比你强,犯不着你来挡那越成。我们单打独斗打不过,我们这很多人一起还不行么?”
“二错,凌迟祭祀只是本就煞气极重,你如今连自保之力都没有,若是受了伤,若是除了什么意外,那我怎么办?”
任务没完成,怎么回神域?!
但这话在姬夜阑耳中,却全然变了意思。
那我怎么办?
你若除了意外,那我怎么办?
姬夜阑又点儿想哭。
他从前从未妄自尊大到,会以为阿姜这样的神能对他有不一样的感情。可是现在,这是阿姜亲口说出来的,他是不是可以,信上一信?
“阿姜,你说的,可是真的?”
他眼尾上了红,瞧着可怜又好看。
有些人,眼眶微微一红便叫人心生怜惜疼爱,恨不能把时间最美好的东西捧到他面前,博君一笑。
姬夜阑便是这样的尤物。
绝世罕见,专克凤姜。
凤姜见不得姬夜阑那这般的模样,每次姬夜阑一哭,她的心就揪疼的厉害。
她抬手,拂去姬夜阑蓄出的泪,问他到:“哪句?”
姬夜阑耳根微红,逐渐蔓延到脸颊上,他咬咬牙,带着不确定和希冀,再次鼓足勇气看着凤姜,一字一字坚定沉缓说出口:“你说,我若是受伤,若是出了意外……”
凤姜笑,接上了他的话:“你于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所以莫要再将自己置于险地,我……很怕。”
一语,得生。
“呵……”姬夜阑轻笑出声来,再也不想顾什么俗规礼法,他上前拥住凤姜,轻轻的,小心翼翼的,带着极力的克制。
他止着颤抖,靠在她的肩窝上,一滴泪珠滚到了凤姜的肩头,晕染成花。
“阿姜,真好。”
凤姜回以姬夜阑安抚,纤手轻轻顺着他的后背。
而姬夜阑,则在心中将那句话补全。
他说:阿姜,得你欢喜,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