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桌主任的声音不大,听见的人并不多,所以说他没有恶意,只是好奇。
关安山和那人相熟,想了想回答:“他到我们急诊来还不到半年。”
邻桌主任怔了一怔,还想继续问些什么,可就在这时候,一些工作人员开始推着菜肴,陆续上桌。
这些东西虽然都是中心医院的饭堂做的,不过他们的水平明显够得上一些酒店大厨的水准,因此整个宴席非常丰盛。
大家一边吃,一边看视频,这时候大荧幕上,那双进行手术的手已经开始缝合肌腱。
在显微镜头下,那双手还是很稳,和没有显微镜头差不多。
这就很可怕了,即使没进行过屈肌腱区缝合的人,也知道显微镜会放大术者手上的所有动静,如果不经过长时间的练习,双手在显微镜下会像抖筛子似的,根本不可能如平常状况下的稳定。
很快,有人讶然的问道:“这是什么缝合法?”
“看起来像是ang法,可是又有点不一样。”
“好像是ang法,属于ang法的变种。”
“ang法?具体是怎么样的?”
……
众人窃窃私语中,很快有懂得“ang法”的人开始科普起来,把技术要点大概介绍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啊,居然还有这样的新技术。”
“效果怎么样?真的只比ang法差一点吗?”
“看起来的确是比ang法简单一点,不过仍然不容易。”
“谁说不是啊,这手可真稳啊,而且技术也好,整个过程一点错乱都没有,一步接着一步,又快又准。”
……
视频中的手术进行到了关键的部分,懂行的人都聚精会神的看着大屏幕,连夹菜吃饭都忘了。
这台手术虽然不能说是完美无瑕,不过每一个步骤清清楚楚,准确无比,等于现场演示“ang法”的全过程,能帮助他们更好的了解这种新技术。
张思成也看着视频,一声不响,他从一开始就觉得视频里的这双手很熟悉,只是想了很久,就是想不出来究竟在哪里见过。
每一个术者都有自己的风格特点,这些风格特点小到入针打结、大到线圈走向,全都有着固定的脉路。
它们点点滴滴结合在一起,就变成了一种手术节奏。
这种节奏无关快慢,更像是一种频率波动,经验丰富的医生很容易就能感觉得到。
张思成对眼前这双手的节奏有点印象,不过却没办法清楚回想起来。
他看了一阵,转过头对身边那维吾尔族女生问道:“阿法芙,这个手术你能做吗?”
那维吾尔族女生一直很认真的看着大屏幕,也没怎么吃菜,听见主任的问话,直接摇头道:“我没做过ang法,只做过一些essler法,这种新技术我就完全没有接触过了。”
对于一个医生来说,掌握一门新技术的代价很高,必须有足够的手术量才能练成。
人生有限,与其为了一种新技术而耗费时间,不如花时间去磨炼现有的技术、或者接触新领域,这样或许会更有效率。
这对急诊医生尤其重要,所谓全能全科,就是如此。
张思成也明白这一点,又再看向视频。
相比之下,屈肌腱区的缝合难度极高,“ang法”在治疗效果上的确更有优势,“essler法”无法和“ang法”相比。
中心医院自然也有擅长“ang法”的专家,不过那不是急诊的人,从这点来说,附属医院这一次真的走在前面了。
想了想,张思成对维吾尔族女生道:“阿法芙,走,我带你去和附属医院的关主任打个招呼。”
维吾尔族女生怔了一怔,有点不解,不过她也不多问,跟着张主任站了起来,朝着关安山的那桌走过去。
张思成走到关安山之前,也不客气,直接指着维吾尔族女生就说道:“老关,来,我给你介绍介绍,这是我新收的徒弟,谢尔婉阿法芙,以后你可要多关照她。”
微微一顿,他又对维吾尔族女生说道:“阿法芙,和辅助医院的关主任打个招呼,他算是你师叔,你问他拿见面礼,看他好不好意思不给。”
谢尔婉阿法芙含蓄的点点头,对关安山打招呼:“关主任,您好!”
关安山瞥了张思成一眼,才转头对维吾尔族女生点点头,和声道:“你的事情我听说了,有胆有识,很不错……嗯,今天没准备,以后有空到我们附属医院来玩,我给你见面礼!”
没等维吾尔族女生道谢,他微微一顿,又说道:“记住,我是师伯,不是师叔。”
张思成嘴一撇,说道:“什么师伯?你年纪比我小,也好意思跟孩子说是师伯,还要不要脸?”
关安山对维吾尔族少女和气,对张思成却不给好脸,反怼道:“当年我毕业比你早,难道你不记得自己还有一门要补考了才能毕业?”
张思成脸色一沉,说道:“如果不是你把流感传染给了我,搞得我在考场晕倒,我怎么会补考?”
关安山哼了一声:“你自己身体不好,怪得了谁?”
张思成气得牙都痒了,正要发飙,没想到关安山不给他机会,直接拍了拍身边的张少白,说道:“来,少白,给你师叔打个招呼。”
然后,他又转头对张思成道:“这是我新收的徒弟张少白,今天既然来了你们中心医院,你赶紧把见面礼拿出来,别在孩子面前丢脸。”
张思成微微一怔,转眼朝张少白看过来,有点讶然:“咦?经过陈克哲那事儿以后,就听说你不收徒弟了,现在这……你什么时候又开始收徒弟了?”
听见“陈克哲”三个字,关安山脸色微微一变,不过随即又恢复了过来,说道:“我喜欢收徒弟就收徒弟,废话什么?赶紧把见面礼拿出来!”
张思成对关安山没什么好脸,可是对张少白却显得很和气,他想了想后说道:“好,既然你是老关的徒弟,也就算是我的师侄了,我那里有一个听诊器,是我女儿从国外卖给我的,一直没舍得用,待会儿就便宜你了。”
“谢……谢谢张主任。”
张少白也有点懵,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变成关安山的徒弟了,不过他看得出关安山和张思成在别苗头,当然不会傻傻的问什么,所以只能道谢,谢师叔的赏。
一旁,倒是贶东来很羡慕的看着张少白,心里有点酸溜溜的在想着:“怎么什么好事儿都让这小子给遇上了。”
张思成和张少白说完话,正想回过头去和关安山说话,突然脑海中浮现出一点什么东西,让他忍不住呆了一呆,随即又重新看向张少白,诧然道:“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