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有才尴尬,转念又有了主意:“那我和大哥商量,一起供子矜,姐夫能供大哥上学,我们也能供子矜。”
林子矜见气氛尴尬,急忙打岔:“也不知道大哥那边考得怎么样。”
提起林卫国,郑桂花的脸色缓和了些:“应该差不了,他说你寄去的那些复习资料,他一直都在看。”
郑桂花放下筷子,无心吃饭:“要是考上大学,卫国将来就不用呆在牧区了,毕了业,说不定还能分回来。”
林家就这一个儿子,将来还得给他们养老送终呢,总呆在牧区是个什么事儿?
林子矜匆匆拨拉完饭,把碗丢给林子舒洗,就出门去了戴国梁家。
恢复高考的消息传开后,高中课本和复习资料立即成了抢手货。
高中课本还好,林子矜就是应届的毕业生,最不缺的就是课本。
复习资料就难得了,这时候最热门的是一套叫做数理化自学丛书的复习资料,林子矜跑遍了金海市的新华书店都没有买到。
她要这套资料倒不全是为了自己,还为了哥哥林卫国。
林卫国毕竟毕业已经好几年了,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这些年一直在草原上戳羊屁股,原本的知识底子忘得也差不多了。
听人说这套书非常好,兄妹俩把乌林旗和金海市找了个遍,最终也没找到。
在林子矜完全死了心的时候,戴国梁给她送来一套书,正是数理化自学丛书,随着书而来的,还有一支崭新的英雄牌钢笔。
钢笔虽然稀罕,倒也不是买不上,关键这套书来得太及时了,简直是雪中送炭。
林子矜高兴极了,缠着戴国梁问他是从哪里买来的,能不能帮她再买一套,这套她要给哥哥用。
戴国梁以前不太了解林家的情况,这时才知道林子矜还有个在牧区当知青的哥哥。
他很爽快地答应下来,只是要求林子矜把这套书留着,至于林卫国的那套,他另想办法。
戴国梁给林子矜的是一套旧书,上面不仅有理论有习题,难得的是还有前任主人的笔记和学习心得。
在空白处写不下的地方,有时还夹着习题纸,上面列着整齐优美的算式,字迹大方遒劲。
林子矜从这些笔记和算式中获益匪浅,很多时候,这些算式就像有一位高明的老师在一步步地教着她一样。
现在高考完了,林子矜抱着这套数理化自学丛书,兴冲冲地跑去感谢戴国梁。
戴国梁一个人住着一套小房子,屋子里烧得还算暖和,老头儿靠在火墙边,戴着老花镜看报纸,见林子矜来了,笑着招招手。
“子矜来了,自己坐,那边壶里有热水,自己倒水喝,考得怎么样?”
两人已经很熟悉,林子矜也不跟他客气,在窗前的藤椅上坐了下来:“戴叔叔,托你的福,我考得还不错。”
在戴国梁面前,林子矜反倒比在家里要放得开。
林家明讲究多,在自家孩子面前不苟言笑,很少和孩子们交流,郑桂花倒没那么多讲究,但她一张口不是唠叨就是责骂,林家几个孩子跟她也没什么话。
戴国梁这人生性开朗风趣,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不管跟巷口下棋的老头,还是街上拍烟盒的小娃娃,都能说上几句。
也不知是什么缘故,他和林子矜尤其投缘。
这个老者不说话的时候,沉肃和温和两种气质就在他的身上完美地融和起来,形成一种特别的,令人信任的气质。
林子矜也只有在他的面前,偶尔可以放肆一下,说些自己想说,在外面却不敢随意说出口的话。
当然,敢这样做也有另一个原因林子矜知晓后世的走向,知道那场运动已经真的过去,国家的未来将会快速发展。
不说别的,就说高考,不是如期而至了么?
有时两人聊天,她不小心说些与这个时代不符的观点,老头儿那双眼睛透过镜片看着她的时候,林子矜甚至有一种错觉,觉得老头儿是不是看穿了什么,知道她是个穿越人士。
戴国梁放下报纸,将林子矜还回来的翻旧了许多的书摊在膝盖上,随意拍了拍书笑道:“看这样子,你考得不仅是不错,怕是很不错吧。”
林子矜也不谦虚:“戴叔说是就是啰,最好您能买通阅卷老师,多给我几分,哈哈。”
戴国梁正色看她:“说真的,子矜丫头,你报考京都的大学怎么样,有把握吗?”
林子矜不知道戴国梁为什么想让她报京都的大学,不过恰好她的目标就是京都那座著名的医科大学。
那所学府的录取标准是怎样的?这个时代信息闭塞,她还真不知道以自己的成绩,能不能考得上那所学府。
不过马总不是曾经说过,梦想总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唯一能够商量的人是参加了高考的林卫国,他远在几百里之外,其它人即使想帮她也不懂,林子矜不知跟谁商量好,眼前的老头儿倒还能给她出点主意。
林子佼说:“我觉得还行吧,戴叔,我想报京都医科大学。”
“医科好啊,治病救人,做个女白求恩,你父母肯定也乐意。”戴国梁笑道:“听诊器方向盘,劳资干部售货员,哈哈我当年就是劳资干部,你再拿个听诊器,四种好工作,咱们爷俩占了两种。”
林子矜半玩笑半当真地说:“戴叔,我将来要拿手术刀的。”
“好好!万一我需要”说了一半,戴国梁看见林子矜带着责怪的神情,醒悟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打哈哈:“不需要,老头子没病没灾的,什么都不需要。”
戴国梁看看林子矜的脸色,连忙理亏地打岔:“你哥也参加考试了,他考得怎么样?”
“现在还没消息,乌林旗那边信到这儿得四五天。戴叔,说起来,还要谢谢您给我哥寄的书呢。”
林子矜见老头儿的茶杯空了,站起身给他续上水:“这套书是真的好。”
戴国梁挥手:“好什么好,好你就留下,反正放在我这儿也没人看。”
说着话老头儿又把书递了回来:“不管用不用得着,留作纪念也好。”
林子矜从话里听出了不同寻常的意思:“戴叔您这是?”
“呵呵,”老头儿笑得舒畅:“没什么啊,这书我留着也没用,你拿去好了,我吃了你那么多白面馒头和包子,拿书换还算我占了便宜呢!大不了,你再多给我收拾几次家,洗洗衣服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