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四五年级的语文对林子维来说就有点为难了。
语文讲究的是听说读写,日积月累的一门功课,绝不是临时用功补课就能提高的,从后世那么多补课班,却从来没有补语文的班,就可以看得出来。
好容易林家亮给他放宽政策,允许他分低一些,他当然要再给自己加一道保险,改成平均分。
这样的话,语文万一考不了十分,数学的分也能补上。
林家亮对自己的儿子了解得很,闻言摇头,掰开他的手:“想跳级就用功去,说这些没用。”
林子维也知道,让他爹退一步已经算是他占了大便宜,识时务的孩子也不纠缠,松开林家亮,跟爷奶打声招呼,自顾自地回去研究五年级的语文课本。
看着孙子出了门,林老太的老脸上笑成了一朵花,放下手上的针线活儿,用探究的语气问林家亮:“老二啊,你说维维他为甚一定要上初中哩?是不是因为帝家的女娃娃念初中,他想去跟人家一个学校啊?”
林家亮被自家老娘奇葩的脑回路弄得一愣,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娘你说甚哩,维维为甚要跟帝家娃娃一个学校?
林老太乐呵呵的,一副我家孙子开窍了,得意非凡的表情:“咳!我看今年冬天里,帝家的女娃娃天天往咱家跑,维维和她处得也可好哩,该不是他喜欢帝家的娃娃,想娶回来当媳妇吧?”
说着话,老太太扳着手指算起来:“嗯,帝家娃儿长得好看,帝满仓两口子也是实诚人,就是那女娃娃年纪大些,比维维大三岁呢,不过大些更好,懂得心疼人,老话说女大三抱金砖”
林家亮听得汗都出来了,他娘这是想什么呢:“娘你别胡说,维维才十一,帝家的女娃也才十四,让人家听见了不好。”
林老太神秘兮兮的:“我知道啊,现在是新社会了嘛,过去的时候,女娃娃十四五岁就能嫁人了,现在新社会,要等十岁才行,不过咱也不是不能等,反正维维还再等几年,把帝家女娃娶回来,给我生个重孙子”
得,这连重孙子都计划上了
林家明实在受不了他娘:“娘,你可别胡说,被帝家的听到了非得来找咱家麻烦不可,人家好好的女娃娃,你这么一说,万一传出去,让人家女娃娃以后怎么出门做人?”
林老太笑呵呵地:“好了,我知道了,我不胡说,我心里知道就行。”
林家亮无语出门,又不放心地叮嘱:“娘,真不能出去胡说啊!”
屋子里传来林老太的声音:“不说不说,我知道,说了就破坏新社会的那个结婚的甚法律了”
林家亮哭笑不得,他娘竟然还知道婚姻法!
其实林家亮知道林子维为什么一定要去上初中。
林家亮的心底,其实很为这个儿子骄傲,儿子林子维想上初中不是为了他自己,是为了他的姐姐林子佼。
林子佼的性格天真单纯,甚至有些憨直,身上有一种难得的,甚至可以说是傻乎乎的正义感。
这种性子在熟悉的环境和熟悉的人中间还好,如果遇到复杂些的环境和人,怕是娇娇这娃娃要吃大亏。
维维这娃娃,他这是想早点跳级到中学,跟着去保护他的姐姐呢。
维维大概是担心娇娇上了中学,离开了熟悉的环境,没有了当教师的姐姐林子依的庇护,没有维维在背后的支撑,会吃亏受罪。
还有冯家那孩子。
想到冯谦,林家亮心里涌起一股说不清的滋味。
冯谦那娃娃近一年以来变了很多,也说不清这种变化是好是坏。
林家亮心知肚明,去年村里的男人们接连出事,事情多半就是冯谦干的,不过以冯谦的身份,要报复村里那些硬要给他当假爹的人,也不是不行。
自古以来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民不举,官不究既然没人把这事闹到大队上来,林家亮也就装个不知道。
至于娇娇这儿,自从冯谦上了中学,她和冯谦也疏远了许多,两人几乎再也没了来往。
这也是林家明不愿意维维跳级去上初中的原因之一。
娇娇的性子倔,维维跳级去保护她,说不定她反而以为弟弟是来监视她的,万一犟劲上来,反而又和冯谦来往,那就更不好了。
可娇娇是个女娃娃,这社会对女娃娃那么苛刻,娇娇又是这么个单纯憨直的性子,维维不去看着点,家里的大人也实在不放心。
林家亮一路发着愁,真是左右为难。
唉,儿女都是债啊!
也不知道别人家的女娃娃是怎么教育的,老大家的子矜一个人去了京都,不知道大哥大嫂有没有这么多的烦恼。
经历了一个学期,九月份再次开学的时候,“别人家的孩子”林子矜已经完全适应了大学的生活,融入了自己的新身份。
整天跟这帮朝气蓬勃的大学生们混在一起,她的心理年龄越来越年轻,大部分的时候,不论从生理上或心理上,她几乎就是个十岁的大学生了。
一大清早的宿舍里总是最忙乱的。
“杨静,快点收拾,叶教授的课可不能迟到。”
张金铃弯腰,小心地擦了擦脚上的回力球鞋,起身站在宿舍唯一的一块镜子前端详片刻,感觉没什么不妥的,便抓起桌上书本喊:“快点啊,杨静!”
杨静擦干脸,随手拨拉几下头发,也顾不得照镜子,一叠连声地问旁边的奚玉兰:“还行吧,还行不?”
奚玉兰端详她:“还行!”
杨静腾腾腾地跑出去:“那我走了!”
“哎哎,杨静,”年晓晓喊:“书!你没拿书!
杨静又腾腾腾腾地跑回来,拿了桌上的书就跑,奚玉兰冲她的背影又喊:“还有笔呢,不拿笔怎么做笔记?!”
“算了,不拿了,我本家肯定多带了笔,跟她借就是了!”杨静的声音从走廊里传回来。
杨静口中所说的“本家”指的是宿舍里另外一个女生杨峻峰,杨静总开玩笑说她俩五百年前是一家,平时不叫杨峻峰的名字,而是叫本家。
年晓晓和奚玉兰无奈地一笑,她俩今天早上第一节没课,用不着像这俩货一样着急。
奚玉兰帮年晓晓扎好辫子上的橡皮筋,年晓晓跑到镜子前,欣喜地照来照去:“哎呀这辫子编得真好,奚大姐你别急,杨峻峰也上叶教授的课,她肯定有多带笔,实在不行,还有林子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