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江南三省。
电闪雷鸣,黑云压城!
偌大的城池鸦雀无声,全城宵禁,各城的城门都有东厂的差役把守,就算是只鸟也难飞出去,一股不祥的杀气笼罩着这富庶的江南之地。
这一夜,阴雨连绵,夜色之下,东厂番子倾巢而出,将江南各地的东林党人的各处宅邸统统围住。
“给我搜!”
随着掌班赵靖忠的一声令下,已经就位的各个档头带着手下人马,破门而入。
“东厂办事!所有人,俯首候捕!违者,立斩不赦!”
刹那间,东厂番子们手中的火把几乎是照亮了这黑暗的夜空,哭声,尖叫声,还有东厂番子们的吆喝声,响彻云霄。
“你们.......你们凭什么抓我们?我们家做错了什么?!”
“你们东厂的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呜呜呜......老爷......老爷......”
“爹!娘!我害怕......”
“饶命,饶命啊啊啊啊!!!”
不消一炷香的时间,城中各大东林党党羽的宅邸之外,早已跪满了人。
他们身都绑缚着绳索,很多人衣衫不整,披头散发,浑身吓得发抖,他们都是被东厂的人直接从睡梦之中给揪起来的。
府邸的大门之中,一担又一担的黄金白银,以及各种珍馐玉器,被接二连三地抬了出来,珠光宝气,着实地教人眼花缭乱。
“启禀义父,这东林党着实可恨,单是这贡生钱嘉征的府邸,就搜出黄金一千四百两,白银两万八千四百六十两,恭贺义父!看来,要完成皇的要求,指日可待啊。”
府邸之外,赵靖忠满心欢喜地对着羽帘青盖的大轿内说道。
确实,江南三省是大明最为富庶之地,也是税收重省,更是东林党党羽的根据地。
单单一个贡生的府里,就能搜出如此巨额的赃款,要是抄遍东林党的家,只怕最后的收获,远不止一千万两!
然而,华轿之内,东厂督主魏忠贤却是眉头紧锁,脸完全没有半点喜悦之色。
虽说他跟东林党常年争权夺利,构陷污蔑,但那也只是针对个别反对他,与阉党作对的人。
如此这般大规模的抄家,还是在没有圣旨,没有皇帝口谕的情况下,把一省的东林党的家都给抄了!这是他是想都不曾想过的。
“如此一来,我魏忠贤跟东林党可就真的是鱼死网破了啊.......”
魏忠贤纵横朝中多年,他那敏锐的嗅觉已经嗅到了浓浓的危机感。
他现在算是彻底明白天子的想法了。
看来,皇帝很清楚东林党这些年大肆侵吞朝廷税银和财产,他早就准备着手收割东林党手中的赃银了,难怪他敢直接挖空国库,原来是早有后招!
而这种大规模的,没有理由的抄家,势必会导致朝臣们的强烈不满!
于是皇帝以东林党的弹劾状做威胁,强迫他这东厂督主来干这得罪人的活。
想到这里,魏忠贤不禁一身冷汗。
“天子心机之深,胜我十倍啊......”
魏忠贤一直自诩老谋深算,但......跟当今天子比起来,他简直稚嫩!随随便便就被皇帝当做了一件手中的工具。
他实在难以想象,这是一个年仅16岁的少年能使出来的手段!
“莫非......皇帝身边有高人指点?”
.........
“钱嘉征,你一区区五品官员,年俸不过百两,你府邸之中却藏有如此巨额金银!你有何话说?!”
赵靖忠瞪着跪在地的贡生钱嘉征,厉声喝道。
男人却没理会他,而是死死地望着远处魏忠贤的车轿,啐了一口,破口大骂:
“我呸!魏阉!你公报私仇!我贪污的银两,比起你阉党,九牛之一毫!你有何脸面来抄我的家?!”
“你东厂恶事做尽,丧尽天良!早晚会遭报应的!魏阉!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啊!”
“哼!按大明律,贪污超过六十两,斩!你死到临头还敢逞口舌之能!来人!”
“在!”
“拖下去,砍了!”
听闻此言,钱府全家下齐声哀嚎痛哭。
“厂公!厂公饶命啊!!!”
“慢!”
左右侍卫正欲动手,华盖之内,传来魏忠贤苍老的声音。
“不可杀。”
赵靖忠不解,问:
“义父,这是为何啊?”
“这厮虽然贪污甚巨,但......按大明律,我东厂只有缉拿抓捕之权,至于审判定罪,还得交由南北镇抚司定夺。”
“即便是这厮罪该万死,我等也无先杀后审,先斩后奏之权。”
听完魏忠贤这番话,赵靖忠简直是惊讶无比。
就连被抄家,跪在地的钱府众人也是愣住了。
这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
他们东厂横行天下多年,何曾顾忌过大明律的约束?
更何况,执掌南北镇抚司的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也是阉党的人。
这些人交由镇抚司审讯,跟他们就地先杀后审,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这其中的缘由,只有魏忠贤自己心里知道。
一下子得罪那么多人,他何尝不想将之赶尽杀绝,以免留下后患。
但,试想,东林党只是贪污朝廷税款,皇帝就将其尽数抄家。
那他们阉党多年把持朝政,祸乱朝纲,皇帝又怎可能容得下他们?
魏忠贤毕竟是老江湖,他立马想到了这一层。
他隐隐有种预感,等收割完了东林党,下一个要大祸临头的,就是他——阉党!
想到这里,魏忠贤只感脊背发凉。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魏忠贤心里清楚,接下来若想活命,他和他的阉党,行事必须收敛一点了!
“靖忠,传令下去,以后东厂行事,务必严格遵守大明律,如有逾越行事者,杀无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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