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观绿柳庄的应对,早就察觉到外间有异常,随着武威镖局大船而来的人,看着不少,都是些喽啰,值得一看的大猫小猫两三只,余者不过是有一把子力气的常人。
得知消息后,员外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庄里私人码头上,转运货物的速度快了几分。胡彬等待着暗货易手,却不知道船上哪个人身怀重宝,毕竟这件事就连镖头都不知情。
“如此才能瞒过所有人,包括必然藏在镖局里,其它势力的暗子、坐探。只是,如此一来,我也没了头绪,只能干等着,等那人现身,完成交接。”
来自西北戍边虎翼军的皮毛,经过简单粗暴的处理,味道浓烈不说,一张张皮子都没刮干净,结痂的血迹斑斑点点,仔细刮几下,都能推出变味的油脂来。
孰不知,虎翼军冬狩昆仑山,意外寻获的异宝,实在是太过于贵重,落在煞气如潮的军中,或许还显现不出异状,由专人转递至金城武威镖局,局主不过是看了一眼,就因为自身福薄,有些承受不住,上吐下泻好几回,直接躺床上,昏迷了好久。
于是,晓得利害后,负责转运这桩暗货之人,落在了大镖头的幼子身上,他倒是个福气深厚之人,从小锦衣玉食,从未受过一丝一毫的苦头,关键时刻,却还是被逼的出来卖命。
他揣着暗货在身上,异宝外面由明黄色绸布裹得严严实实,上面绣着五蝠献寿图,在城隍庙里供奉过,耗费重金特意请来,遮掩宝物的气象。
武威镖局一路走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可见这件绸布包袱皮,定然是在城隍庙里开过光的。
可惜的是,此子不脱少年心气,别的毛病一概没有,唯独有少年人的好奇,知道此行到了地头,忍不住想要知道异宝是什么模样,竟然私下里解开。
顷刻间,他就像是喝醉酒似的,满脸桃红,双颊飞霞,头晕目眩地跌坐在地上,三魂七魄走了一半,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故此才耽搁了时间,错过了交接的最佳时机。
当毒蛇帮随着帮主一声令下,向绿柳庄不宣而战后,哪怕庄头率领几十个护院、家丁上了墙头,取了军用三黄弩、雕翎箭,朝下面叠罗汉翻墙的人扫射,却也禁不住战火四处燃烧,还得时刻小心黑巾蒙面的强梁,突然伸出丈二长的钩镰枪戳刺。
或许是异宝出世,害了自解封印的少年郎,连带累及绿柳庄的气数,战不过盏茶光景,庄头、护院、家丁几十人,人人筋软骨酥,平日里的本事,临战后发挥不出三成,被舍生忘死,拼命杀敌的毒蛇帮吓成软脚虾。
庄园外间第一道高墙,就此被轻易攻破,此战战果实在是惊人,连庄主胡彬都被震动了,起先是一言不发,随着厮杀声越发逼近,不多的耐心就此耗光,按捺不住地开口喊了几声,明显是压着火。
游毕方纵身跳下柳树,看了看附近影影绰绰的江湖人士,显然是被毒蛇帮如此手笔吓住了,不敢趁乱捡便宜。
游毕方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施展卦游身步的步法,似慢实快地逼近绿柳庄,伸手扶起受伤颇重的帮众,随手折断箭杆,蓦然发现他们身穿打湿的粗布棉袄,哪怕箭矢力道十足,近距离疾射,只要不是头面要害,都是轻伤而已。
“这绝非是军中手段,而是江湖伎俩,不愧是在码头崛起的帮派,为了争抢地盘,肯定是什么手段管用就上什么手段,实战中磨练出来的技艺,绝对不是太平岁月里消磨时光,托庇在庄主的积威下,过惯得过且过日子的护院家丁。”
游毕方的作为,被遗留在庄外的毒蛇帮帮众,误认为帮主耗费重金请来的供奉高手,藏在暗中的一把利刃。
尤其是这位身穿儒士青衫的公子,扯下一条黑巾蒙在脸上,手势熟练极了,无论从哪里看,都是自己人无疑,就更没有异议了。
游毕方用了这点小手段,模糊了自家的身份,也不想翻墙了,迳自从攻破的正门进去。
先前,他在高处观望了好一阵子,将绿柳庄的布局都纳入眼里,此时熟络地走动,就像回到自己家里一样。
绿柳庄的护院家丁还有不少,依托地形层层防御,极力抵抗,毕竟身后就是家人,实在是不拼命都不行,否则的话,自己身死是小,家人无辜遭殃,那就真的没指望了。
毒蛇帮帮众强攻庄园,牺牲也是不少,先前都是血气之勇,身边的兄弟,熟悉的面孔少了许多,也有些气势低迷,尤其是遭到顽强的抵抗,藤牌组成的盾墙,将院子的唯一出入口,封堵地严严实实,实在是没地方下手。
关键时刻,毒蛇帮帮主站了出来,随手扯掉罩袍,露出三层皮甲,再披挂上藤甲,抡起开山刀冲了上去,面对枪矛攒刺,一记旋身披风斩,内气猛地爆发而出。
贴身而过的枪矛,连同两面藤盾,被这位黑巾蒙面的粗犷壮汉,一刀劈成两半,就连院门一侧,幼狮踏绣球石墩都被劈成两截。
最难攻破的一点被破后,毒蛇帮的士气陡然大振,反观护院家丁一方,心知大势已去,丢下手头上的一切,转身就往自家院子里跑,鬼哭狼嚎地,就像天都要塌了。
“这庄园积威多年,没想到一旦被人攻打,人心就散了,由此可见,绿柳庄的气数尽了,庄主也难逃一死!这都是异宝出世的缘故,颠倒造化,戏弄命运,实在是……实在是与我有缘!”
毒蛇帮帮众连下两重院墙防御,逼近绿柳庄的私人码头,游毕方瞧着还有半数,却都是精锐主力,不敢过于靠近,干脆翻身上了墙头,施展卦游身步,稍微绕了点远路,却提前抵近目的地。
游毕方瞧着镖局的人,都是神完气足,估计是两家联合后,抵御外敌侵入的底牌,自己可没有本事拿下所有人,不得不用取巧的法子。
他先唤出不久前祭炼出的懒虫,着它护持着,特意寻了个僻静没人处,偷偷摸摸地潜入水,深吸一口气后,立即没入水底,向那艘起伏不定的大船潜游过去。
黑星鳗鲡饿久了,好不容易吃了顿大餐,凶性收敛了许多,此时察觉到活物接近,却还是被本能驱使着过去。
懒虫察觉到危险逼近,蓦然发动天赋本领,立即教黑星鳗鲡骨软筋肉酥,全身懒洋洋地,就像吃饱了撑住似的。
游毕方对此熟视无睹,毕竟前世就凭此虫,降服过蛊王、妖狐等精怪异类,更何况普普通通的鳗鲡,不过是一群懵懂无知的蠢物罢了。
这口气快要用完,他刚好抵近镖局大船边上,捱到毒蛇帮的人攻进这处私人码头,庄主身边的侍卫和家生子都上去抵挡,武威镖局的人也跟过去帮忙,船上的人才少了许多。
“这真真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合该我得此宝,毕竟贫道算计够深了,也敢冒大险!”
于是,游毕方趁机来到人少的一面,偷偷摸摸地翻身上了船舷,贴船板滑行着进入舱里,凭着炼道修士的灵感,找到了宝物的所在,躺在一方黄绸布上,被布角遮掩住大半真容。
他起身上前急吐一口气,吹走碍眼的绸布,发现这是一枚巴掌大的玩意,葫芦叶形状,非金非铁也非铜,中间有一枚古朴云篆,游毕方也是识得不少,仔细看,分明是一个“酒”字。
“天府真符!前世我也见过几次,有天授神职,天府天爵,唯独没有见过这般,天书云篆,符箓道统……我得此物,大道可期,大道可期!”
游毕方又惊又喜,想伸手去拿此物,忽然想起自己福运清空,根本没可能得天厚赐,赶紧平息心气躁动,摘了蒙面黑巾,诚心诚意地礼敬拜过。
天府真符不愧是神物,宝光收敛一空,显然是自晦,随即化作一道灵光,冲进游毕方体内,落在丹田处,直接凝聚出一枚真文符箓,即刻将《螟蜒录的传承道统压制地动弹不得,几乎毁掉三尸九虫的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