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的礼仪规程十分繁琐,从自己宫里到离开宫门,足足用了两个时辰,等上了郎氏的十六抬花轿时,已经接近黄昏。
还要启程赶往梁州。
姜潼突然心生不忍,掀起盖头猛的望向宫门口。
子苒和皇帝殷殷切切的看着她,目光里满满的祝福与不舍。
今日嫁人,是子苒同皇帝给她的一次机会,可姜潼也尤其感念这些年在他们膝下长大的日子。
过去的种种,就都过去吧,萧贞被牵连死的真相,她到今日都没有告诉子苒。
若子苒知道了,只怕永远都不会原谅皇帝。
姜潼看了他们一会,神色十分复杂,直到宫女催促时间快到了,她才上了轿辇,一路出城赶往梁州方向。
夜间不便歇脚,直到第二日晌午时,迎亲队伍才到达第一个驿站。
郎世铎一身大红喜袍,亲自来轿辇这边迎姜潼下车。
“公主殿下,驿站到了,请下车歇息。”
听着熟悉的声音,姜潼微微凝滞,随后想想也没什么可躲的,干脆把盖头一掀,郎世铎那张熟悉的不能更熟悉的俊脸落在眼前。
“那就有劳了。”姜潼十分自然的搭着郎世铎的手,进了驿站的大门。
一路无话,姜潼心里还在想着,他到底什么时候跟她摊牌,但郎世铎不说,她也必须要陪他装下去。
“这里比较简陋,委屈公主了,不过一切待我们到了梁州就都好了。”郎世铎虽年过三十,但眼角眉梢的风流劲儿更加勾人,微微一笑桃花泛滥。
姜潼眉毛一跳:“梁州?”
郎世铎理所当然道:“对啊,我们不是一路在往梁州走么。”
姜潼沉默一下,难道一切都是她的臆测不成?不应该啊。
郎世铎见她发呆,干脆主动把她牵进屋子里,按她坐下。
“你们都退下吧。”郎世铎端出梁王气度,还是十分有威慑力的。
姜潼一阵激动。
郎世铎屏退左右,是不是要和她说点该说的话,说真话了?
可郎世铎却一脸郑重的在姜潼对面坐下,道:“你放心。”
“放心什么?”
“我知道,圣上有意抬举我,才把盛安公主许配给我,如此匆忙,荡也怕委屈公主,但公主放心,荡一定会对公主好的。”
郎世铎掏心掏肺的说着真心话,却听的姜潼脸色发白。
“不是,你怎么突然对我说这些?”她想听的也不是这些啊。
郎世铎思忖一下,又道:“我知道,公主是心有顾虑,毕竟我年过三十还未成亲,而公主正是大好年华,配给我多少有些糟蹋了,而且公主应该多多少少听过一点我年轻时的风流事,不过那都是年轻时候了,还请公主相信我,我会让公主幸福的。”
郎世铎信誓旦旦,但姜潼听的脸都绿了。
看样子他也不是虚饰作伪,难不成他是真想娶自己?
就算他不知道萧贞和姜潼其实就是一个人,但郎世铎是从小认识姜潼的呀,知道姜潼的所有往事啊,而现在面对萧贞这张和姜潼七八分相似的脸,她就不信郎世铎心里没其他想法。
还是说时间真能改变一个人,十年时间,或许娶了盛安公主,更能巩固梁州的地位,他才不会顾及盛安公主到底长什么样?
越想心里越毛,姜潼脸色变的十分难看。
她本来还想着和郎世铎摊牌,可见他这样子,她反而没底了。
万一他什么都不知道,而自己竹筒倒豆子说个一干二净,他岂不是会认为自己有病。
这可麻烦了。
郎世铎静静地看了姜潼一会,观察她脸上的风云变幻,最后面无表情的起身:“公主脸色不太好,想必是累了,还请歇息吧,明日一早启程。”
郎世铎一走,姜潼就坐不住了。
走进院子里看来看去。
她想离开简直易如反掌。
可有时候离开并不是能解决所有问题,这么多人都在这,皇帝皇后那里要怎么交代?梁州那边要怎么办?
她如果要是走了,只会留下一堆烂摊子给别人。
姜潼烦躁不已,突然心里没了主意,只能又闷回房间里。
辗转一夜也没怎么睡好,第二日启程后明显速度加快,众人都调整好了状态,只想赶在吉日前抵达梁州。
姜潼坐在马车里忧心焦虑,最后干脆扯下一头的首饰,就那么半披着长发,阴着脸。
她总觉得不太对头。
首先皇帝和子苒不可能轻而易举的把她嫁给郎世铎,当年的事就是两家的一个心结。
其次就是郎世铎对她的态度,竟然全然把她当做盛安公主,以她对郎世铎的了解,就算他什么都不知道,可当郎世铎看到她和姜潼长的完全相似的容貌时,他也不该一点反应都没有。
最起码也应该有点惊讶的表情或者调侃两句吧?
而昨天他竟像瞎了一样,全程说他该说的话,根本不在乎她长什么样子。
其他不说,只这两点就足够她怀疑的了。
她也不准备走,她偏偏要去梁州,看看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如果最后郎世铎真想拉她拜堂成亲,那她一定要郎世铎感受一下什么是人间险恶。
一路走走停停,差不多过了小半个月,所有人都颠的七荤八素疲累不堪,好在梁州就在眼前了。
姜潼正在马车里晃的迷糊,突然一个急刹,马车停了,而且没有方向的乱动,似乎惊了马。
外面一阵乒乒乓乓的骚动,有侍卫高声叫着:“保护公主!”
这是怎么了?
姜潼掀开轿帘,好奇的往外伸头,结果被一把雪亮的刀尖给逼了回来。
“缩回去!”那劫匪凶神恶煞。
姜潼瞪着眼睛:“你让我缩我就缩,那不是很没面子?”
“哪那么多废话!”劫匪粗声伸着刀。
姜潼撇撇嘴,拉下了帘子。
好久都没松松筋骨了。
姜潼左右抻了抻,打算出去打一架,却被侍女一左一右的拉住。
“公主不能出去啊,外面危险!”
“公主可千万别冲动,刀剑无眼,我们还是在车里安全些。”
姜潼笑笑,两个傻丫头,如果真是一群不要命的劫匪,一辆马车又怎么能拦得住他们。
“我去看看。”
外面争斗的声音愈发热烈。
她成了反派的小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