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3章起底极地虎

范轩杰下班回家进屋，乔某在沙发上打坐，他遂放轻了脚步。

“问你个问题。”乔某却突然开了口，吓了范轩杰一跳。

“吓我一跳，我以为你入定了呢。”范轩杰嗔怪道。

乔某伸展了一下四肢继续问道：“刚才我一直在想，一个暴露了的卧底，有必要对其穷追不舍，必欲杀之而后快吗？且时间长达半年之久。”

范轩杰似乎一愕，点了个赞：“好问题！我或许隐隐想起过，却忙得没时间去深想。你能给我一个通透的解释吗？”

“我还迷糊着呢。你是局中人，我嘛刚入门。”乔某说。

“有句话叫旁观者清。所以你一下就抓住了这个扣。但依我之见，这个扣很难解。”范轩杰走过来给自己泡了杯茶，也给乔某的杯子续上水。

“你的情绪不怎么高啊！等的那份情报还未到？”乔某道。

范轩杰苦笑着摇了下头说：“极地虎滞留武汉近半个月定是有所作为，但他迟迟未采取行动，令人难以琢磨。先前我在想，他是否为着见他母亲而来，可这么长时间要见早见了。难道他是为了等一个特殊的日子？可就这么一个简单的事，七天了，没有答复。奇了怪了。”

乔某赞同道：“是有些奇怪。但你为何舍近求远？他母亲不是江夏人吗？一车子几个小时的事。”

叹了口气的范轩杰说：“就你聪明呀！极地虎身份之特殊，就如同一个刀尖上讨生活的人，你让我把他母亲也牵扯进来？于心何忍！”

乔某向他伸出大拇指，连讽带刺道：“真菩萨！可你就没想一想，极地虎踏上逃亡之路那一刻，已然将他母亲牵连进来了。你所欲求取的情报，或者日本人抢在你的前头已经拿到了通过他的母亲或户籍所在地保甲！”

范轩杰坦然承认道：“这并非没有可能。但我过不了自己心里这道坎。这么多年了，极地虎就像……”

“就像你的孩子一样。行了，别为你的教条找借口。如果这份情报今晚还未拿到手，明天我必须要跑一趟江夏。”

范轩杰喝着他的茶没作声，算是默许了。乔某要办的事，没人拦得住。可他越这样，乔某心里反倒越不安，可能是角色还没倒过来的缘故吧，遂放弃了与他的继续探讨。

“老大，这个极地虎不像是咱们军统系的人，你从哪搜罗到这么个宝贝的，还是个混血？”

不愧是聪明人，顿时解了范轩杰的略为难堪，兴致一下高涨了起来说：“说到这事，简直就是个奇迹般的发生。武汉会战那一年，我刚从前任手里接过特二处，戴老板一个电话把我召了去，摆我面前一份日本反战联盟情报部门的电文。内容称，他们发展了一名中国派遣军特务机关的情报人员，希望我某个情报部门与之接洽，建立合作关系。戴老板交代我，军统高层战前就与这个情报部门保持着一种接触，电文的可信度极高，希望我务必把握。”

瞧着他一副眉飞色舞的模样，乔某往他茶杯里续上水，静静聆听下去。

范轩杰喝了一大口茶，呼出一口长气，像是释放了心中的某种压抑：“我与反战联盟情报部门的某位高层在第三地见了面，矢口相一就这么推到了我的面前。对这个矢口相一我曾有所耳闻。至今仍有许多人认为，淞沪会战我之所以战败，其转折点在于杭州湾金山卫一战。当时我方认为日军致力于进攻上海正面，故不存在从杭州湾登陆的可能性，于是将防守杭州湾的部队转投前方战场。正是这个矢口相一掌握了我这一情报，日军得以趁我兵力匮乏，一举拿下金山卫，瞬时扭转整个战局。对这样一个人，我怎相信他会做出反戈一击与我合作的事情来！”

就在范轩杰对此有所顾虑之际，急欲获知日军高端情报的戴老板向他下达了一个死命令，命他定要把握好这一时机，令矢口相一成为我锲入日军特务机关高级情报部门的楔子。

范轩杰迅疾组织了一个“内查外调”小组，对矢口相一的所有相关情况做了个深度挖掘。他的家庭背景遂浮出水面，矢口相日混血儿的底被揭了出来。

“这是一个很俗套的爱情故事。”范轩杰的神情却似乎沉浸于这个爱情故事里，一副极向往之神态。“一个年轻的日本商人于本世纪初在中国的北方经商，因喜欢中国的京剧而迷恋上了一名戏子，却未告知其日本人的身份。而悲剧的是，这名中国女子的父亲恰恰是甲午海战中方战舰定远号上的一名幸存者。恋爱双方情投意合，女子带着情人去见父亲。其父根据男子的口音和某些做派譬如见面一个九十度深鞠躬，当即识破其日本人的身份，棒打鸳鸯是轻的，没当场打死算便宜了他。”

“若打死了便好了，哪里又生出这许多事来！”乔某无端叹了口气。

而范轩杰则继续着自己的某种神往，概因这是他任上的一大事件：“矢口相一的父亲带着遗憾回了国，却未知他的骨血留在了中国。矢口相一的母亲寻死觅活之际，竟发现自己怀上了情人的骨肉，遂悄悄回了老家诞下了爱的结晶。之后设法联络上了情人，矢口相一这个名字遂也诞生了。在矢口相一五岁那年，被他父亲以接受良好教育之名接回日本，然后上学、从军、成为一名杰出的情报官。”

“当时你怎么就信了这样一个长期生活成长于日本、接受日本军国主义教育的人的呢？”乔某一副不可思议之态。

范轩杰想了想后才作答：“或许他有一半中国血统之故吧。但真正意义上促使他临阵倒戈的人，却是他的中国母亲，一位伟大的中国……”

叮咛咛……，电话铃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