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6章 道是有情却无情

踯躅于南京街头的凌剑飞，一副垂头丧气苦闷的表情。在船上直至登上码头，他一直维持着一种兴奋紧张的心态，但真正置身于繁华热闹的南京街头，一眼瞟上陌生的街景和陌生的人，心里陡然生出一股浓重的惶惑：自己该怎样去见章唯？她会待见自己吗？自己和她还能回到过去吗？

这一切他之前也不是没有考虑过，但更多的是被一种期盼和激动给淡化了。让这些惶惑再次席卷而至的诱因，来自武汉，来自他的发小乔某。或许因为观念的不同，也或许因为俩人对立的阵营之故，短短的一个小时的时间里，两小无猜的两个人的谈话时而陷入一种尴尬的冷场，这在过去是从不曾有过的。是这些年因时光的阻隔两个人显得生分了吗？还是两个人始终不愿触及的各自敏感身份？

总之，给凌剑飞的感觉是俩人间的距离似乎拉开了许多许多，再也回不到从前！

来到了南京，有了与乔某的比照，迫使他不得不考虑这样一个问题，自己果真能和章唯再续前缘吗？若不能，自己不仅仅是白跑一趟这样简单了。

但无论如何，自己必须见章唯一面，哪怕被她劈面扇一耳光。

在船上，他曾设计给自己和章唯来一场街头巧遇或学乔某来一次“劫持”，但这一切的前提必须建立在章唯是否从内心里原谅他的基础之上，否则将弄巧成拙下不来台。

思虑再三，他觉得还是来一出“曲线救场”较为稳妥。

下午四点半，凌剑飞出现在章唯女儿读书的学校前接孩子放学的家长人群中。章唯曾送了乔某一张一家三口的照片，乔某转赠给了凌剑飞，宗旨是要他珍视他和章唯之间这段来之不易的感情，顺带的意思是唯恐他见了本尊却擦肩而过认不出了。

章唯的女儿挺漂亮的，是那种万千人中也相当打眼的鹤立鸡群一类，像极了她的母亲。当小姑娘一出现在校门口，凌剑飞便一眼认出迎了过去。手捧一大堆玩具零嘴还有一小束鲜花。

“我猜，你就是章蕙小朋友吧？”

小章蕙的眼睛被眼前突然出现的陌生叔叔手捧的花花绿绿惊艳了一下，但旋即后退了一步，一副戒备之态。

“我是呀？请问您是谁，我不认识您耶。”

女孩子一般比较喜欢花，凌剑飞将手里的花束先递了过去说：“你不认识我没关系，我认识你就可以了。我是你妈妈的朋友，叫凌剑飞，你听说过了吗？”他巧妙地放出一颗试探卫星。

小章蕙将她的两只手往身后放去，频频摇头说：“我妈妈没有朋友的。请你走开，我妈妈一会儿就会来接我了。”

凌剑飞只得没脸没皮地继续扮演下去说：“就是你妈妈让我来接你的呀，要不然我怎么知道你在这儿念书呢？拿着吧，你难道不喜欢花儿吗？”

小姑娘连连往后退去，凌剑飞则步步相逼，若连一个小姑娘都拿不下，他怎么去拿下她的母亲。

蓦然一声“你谁呀”，一只手薅住了凌剑飞的肩头，他听着声音熟悉便扭过头去，未曾想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了他的脸上，同时也让他看清了扇他耳光的人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心上人章唯。

而当章唯一巴掌实打实地扇在了凌剑飞的脸上刹那，她本就很大的眼睛一下瞪得溜圆溜圆的，整个人像被谁施了定身术，僵硬僵挺得像一尊雕塑。就在凌剑飞满含热泪喊一声“唯唯姐”时，她双腿一屈垮塌般坐在了地上。凌剑飞扔下满怀的七零八碎扑了过去，可被小章蕙一把死死拽住，哭着喊：“不许你欺负我妈妈，起开！”

当章唯醒过来时，人已在自家的床上，一只手被人紧紧地拽在手心里，一个如泣如诉的声音响起在耳边。

“对不起，对不起，唯唯姐！”

她侧过脸看去，正对了凌剑飞一张满布泪痕的脸，一双儿女并肩立在他身后两米之外，两对充满敌意的眼睛盯在这个哭着的男人身上。她勉强对儿子和女儿笑了笑，满含辛酸的眼睛重新落在哭得像个孩子似的凌剑飞脸上。

“你跟我说说，怎么就对不起我了？”

抹一把眼泪的凌剑飞哽咽着说：“刚才我抱起你时，轻飘飘的像个婴儿，当年……我，我真是罪该万死呀我！”

章唯的脸上浮起丝丝苦涩的笑容：“你是该死，但也不全是因为你。就别哭了，孩子们看着笑话。扶我起来吧。”

凌剑飞毫不费力地扶起她坐好了，她对俩孩子招招手：“韬儿蕙儿过来，叫凌叔叔。”

儿子拽着一副怯怯神态的妹妹走了过来，一只手从身后将一张照片亮给母亲看：“妈妈，他手里怎么会有我们一家的照片的？”若非情急之下的凌剑飞出示这张照片，这个小男子汉是不会让他进这个家门的。

显然对乔某将这张照片转赠给凌剑飞表示不满的章唯皱了下眉头对一双儿女说：“因为他是妈妈的朋友啊！”

万没料到儿子飚出一句她接不上茬的话来：“就这么简单吗？”

章唯一愣，真是小看这小子了，连大人间这种微妙的关系也看得出来，遂只得王顾左右道：“都饿了吧，我给你们做饭去。”挣扎着欲起身时被凌剑飞重新摁了回去说，去外面吃。

“你以为这是在你们那旮旯呀？”章唯嗔了他一句，却突然想起什么。“算了，菜都没买，还是打电话订餐吧。”

吃过晚餐，章唯催促着俩孩子上楼做作业。蠢蠢欲动的凌剑飞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刚欲伸手去搂抱章唯，却被她轻灵一闪扑了个空，说了句“我们外面走走”，率先向门口走去，凌剑飞只得跟在后面。

一出门，章唯四外张望了一眼，始终与凌剑飞保持着两人中间能走得过一头牛的距离来到街面上，直接把凌剑飞领进一家旅馆要了个单间，却在他暗自窃喜之际，将房门钥匙塞到他手里。

“什么也别想，想也没用，今晚好好休息，有什么话明天见面再谈。”

根本不给凌剑飞反应的机会，转身头也不回一个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