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细思极恐

范轩杰是在晚上才得知王岩被劫的消息的，当时他正处于一个万念俱灰的状态。

下班回到家，堂客没有像往常一样从屋里迎出来接过他手里的公文包。不管是真心体贴也好抑或习惯成自然也罢，男人在外面劳累了一天，有这样的一个待遇，心一定是无比温暖的。

他今天也没有心情计较这个，把公文包衣架上一挂，貌似很疲惫地往沙发上一趟，随口问了句，人呢。

唐蕙兰从楼上主卧里走了出来，站在楼梯口说“今儿心情不好，没做饭，你要么自己下碗面，要么出去吃。”

范轩杰心里憋了一天的火在这一刻蓦然就爆了，抓起茶几上的一个茶杯猛力往地板上摔去。

“老子能救会不救吗？反了天了你！”

从没见他发过这大火的唐蕙兰吓得慌忙从楼上跑了下来，一边说“我这就去做去”，一边赶紧找来扫帚撮箕收拾好了，钻进厨房抹一把泪开始做饭。

电话铃响起时，范轩杰还在一个人喝闷酒，堂客接的电话，她的一句“是孔局长啊”，范轩杰一下从沙发上蹦了起来，这个时间点太微妙了。

孔占全第一句话是，王岩被劫的事你听说了吗？

“被劫？南京？这……”范轩杰霎时有些语无伦次了。

“不是南京难道是你武汉？看来是上面封锁了消息，我也是一小时前被拉着去开会才知道的。”

“知道什么？”范轩杰仍未回过神来，因为孔占全只说了半截话。

“被劫走了！据说已经脱离南京范围，保密局一下死了十几个。够狠，够神速！老头子发火，高层震怒，老郑和老毛吓尿了！”

“天子”脚下，公然武装劫囚，何等性质！中央政府的脸都给丢尽了，不封锁消息才怪。

还没等范轩杰递上话，孔占全在那头说了：“老范，给我一句实话，是否你干的？”

提了两天的心总算落了听，范轩杰恢复常态道：“局座，南京出的事又与我范某何干？是不是又有人在嚼我的舌头了？”

孔占全说：“你和王岩那点儿破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给我句准话。”

范轩杰实话实说：“局座，讲真，我起过这个心，没敢动。”

孔占全遂说：“那就好。我呢也知道你在惦记着这事，提前跟你打声招呼，或许有一阵狂风暴雨刮你那儿去。继续喝你的酒吧！”

“啪”一声电话挂了。范轩杰笑了，说，嘿，神了，他竟知道我在喝酒。

唐蕙兰一把抓住他挥舞着的手紧张兮兮地问：“你们是不是在说老王的事？他怎么样？”

这一刻，范轩杰着实很有些感动，自己的朋友她恨不能比自己还要上心，毫不顾忌自己会否呷醋，这就是王岩的人格魅力，感染着他身边所有的人，就连乔某这个看去没心没肺的家伙，可以为他上刀山下火海。

他搂了老婆一把感慨道：“好人总有好报，他没事了，没事了！”他继续喝着酒，脑袋瓜一刻不得闲。

如此一个仓促且周密的武装劫囚计划的出笼，关键点在于时间的把握，共党是如何获知这个时间点的？稍具推理常识的人便可从中窥知，泄密源只有两处，或南京保密局或武汉站。

南京保密局接收异地单位递解人犯，原则上，基层外勤人员事先是无法获知人犯真实身份的，唯有带队的人具有这个权限。南京本部是个什么单位？共党渗透中层的可能性基本为零。

如此演绎下来，武汉站脱不了这个干系，至少梅方舟第一时间就会如此认定，而他心目中的嫌疑人无非两个。是乔某吗？除非他是共党卧底。他是吗？谁信范轩杰都不信。古德寺四年清修与世隔绝的他，共党的种子撒不到他这块土壤上。

既如此，他即便想搭上共党这条线，他搭谁去？南京城里除了一个章唯，他还认识谁？

且慢，按照梅方舟的思路，章唯什么人？凌剑飞的老情人，一个共产党人，此前凌剑飞突然现身武汉，最大嫌疑就是传递来自军令部一厅的作战图纸胶卷，而章唯是掉包案最大的嫌疑人！

乔某章唯凌剑飞共党，范轩杰一旦将这相关联的链条连接上，乔某果真揣着这样一个心思间接地与共党联系上了？细思极恐简直了！

那会否霍光成了他的同党？毕竟往王岩碗里下药他是嫌疑人之一，他有这个胆吗？

范轩杰不敢往下想了，拿起话筒拨了霍光的电话，让他过来一趟。

霍光在那头有些迟疑地问，现在？

“立刻，马上！”范轩杰颇烦躁地撂了话筒。

或许意识到老大的召唤不同凡响，霍光立马开车赶了过来，一进门，“师母”给他使了个眼色闪了。

范轩杰也不给他让座，劈头便问：“你昨天晚上到底干了些啥？”

听着味儿不对，霍光的脾气也上来了：“老梅已经问过一次了，你是不放心还要审审吗？”

范轩杰的暴脾气岂是他压制得了的，猛拍了面前茶几一掌：”你跟谁说话呢？到底干没干啥出格的事？”

霍光脑袋一拧：“以我卑微的身份和芝麻粒大的胆，我能干啥？啥也没干。”

“你的乔少呢？”范轩杰点题了。

霍光竟笑了起来说：“这就对了，逮不着他您先拿我撒气。”

范轩杰沉下脸道：“别没皮没脸的，这事很严肃，你得跟我掏实底。这两天老梅忙得晕头转向没顾上他，他就没私底下搞点儿动静出来？”

一句话说得霍光眼神一下黯然了，他坐到范轩杰一边的沙发上，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他应该是准备自己下手的，帮手都找好了，但老梅在地牢里布置了人手，他没能下得去。”

“帮手？他在这块地儿上还有帮手？除了你他还能有谁？”

霍光不做声。

范轩杰何等人，马上想转了：“他竟敢……为了老王，下得了如此的血本？这还了得，是会遭天谴的呀，混账东西！”

霍光更是不敢做声了。

范轩杰略微平复了心情，再次盯住霍光问，他载乔某回家的路上是否出现了啥状况。

霍光这次很坚定地回答，啥也没。“出卖”乔某，他是有底线的。

范轩杰一声冷哼道：“他若是做了什么手脚，我明天亲自去电话局查，不信还查不出来。”

霍光亦气哼哼道：“您若想跟他翻脸，尽管。”

范轩杰举起手中的杯子欲砸向他，他堂客从厨房里端了两碗汤团出来，糗他一句，今天还没砸够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