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夜间突围,并没有变故发生,除了几个倒霉鬼脚抽筋,差一点淹死之外,再无任何变故。
阿塔被张破虏强调,老老实实坐在数十个筏子中唯一的竹筏上,竹筏极其宽大,不但摆了十多头狍子,还有几头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山羊。
张破虏命令阿塔:“这些东西都是将来的口粮,你要牵紧绳子,务必不得丢了!”
黑塔巨人胆战心惊,大脸苍白,结结巴巴地道:“是不是回去就吃,阿塔肚子又饿了,我可以吃两头。”
张破虏扶额叹息,恶狠狠地道:“母羊不能吃,种羊也不能吃,只能吃狍子,晓得么?”
阿塔连忙点点头,道:“那我看好狍子!”
张破虏顿时又有种想要飚泪的冲动,连忙仔仔细细纷纷阿塔:“这些羊,等下了羊羔崽子,长大了就是阿塔的口粮,阿塔要保护这些羊知道么?”
阿塔懵懵懂懂地点点头,道:“过两天就能长大么?”
张破虏揪心不已,感觉自己已经是心脏病晚期,一股怒气升腾,大声道:“我说吃才能吃!”
被张破虏喷了一脸口水,大个子缩了缩脖子,可他却突然指着张破虏道:“破虏哥哥,你牙缝里还有羊肉,不要浪费了!”
浓眉大眼的少年郎心里,犹如万马奔腾,他是真被阿塔打败了,有气无力地道:“你闭嘴,我不让你讲话,你就不准说话,否则下一顿扣口粮。”
这下好了,好奇宝宝闭嘴之后,众人终于哈哈大笑起来,见到张破虏的狼狈样子,众人不由得对这个少年好感大增。
勿吉也笑,笑过之后把脸一板:“莫力阿弟一组带人先行,然后是开山再领一队,次之巴克领一队继续,由我负责殿后,大家明白了么?”
众人纷纷拱手,示意明白,勿吉这才下令:“出发!”
莫力一组带的东西最少,但人数占了三分之一有多,其目的是为了探秘前路,若有危险也方便随时后撤。
至于杨开山和巴克,则是主要的物资输送者,张破虏就在巴克一队,众人借着月光,悄咪咪推筏子下水,然后一溜烟就向下游划去。
遇上不宽阔的河道,大家手中的棍子一戳,就改变了方向。
顺流直下,很快就进入了界河。
说是界河,实际上就是鸭绿江,临近虎山长城,也是大明东北长城的末端,水流明显变得缓慢,众人也借着机会上岸,便有人挑起猎物,依照秩序上山。
张破虏和阿塔赶在第三批回来,他这筏子上猎物最多,阿塔干脆将一根老大的树干当扁担,张破虏给他挂了十来只狍子,他却撂挑子不干了。
“破虏哥哥,还有那些羊呢?”
“阿塔力气大,可以把羊扛着一起走!”
张破虏眼睛瞬间直了,他默默计算,一根树干五十斤,一头狍子十到一百斤,这厮的扁担前后分别挑了六只狍子,也就是说已经超过了一千三百斤,就这样,这个家伙手上还拧了一头羊……
这种力量,当真可惊可怖!
“哥哥力气小,不能让哥哥累着了……”
看着阿塔明亮,不掺杂任何复杂情绪的眼睛,那眼睛只有丝丝对张破虏的关爱,张破虏又被感动了,暖声道:“放心,破虏哥哥力气也很大,你先把这些挑回家。”
阿塔杠不过张破虏,一走三回头,行至远处,忽然飞奔起来,崎岖的山路在阿塔脚下,仿似变得极为平坦,只是几个瞬间,黑影就消失在夜里。
前方不断有人惊呼:“是谁?”
“是阿塔!”
“我滴个天,他还是人么?”
“老乌,你来看看阿塔究竟挑了多少,他是不是大力天神转世?”
“我滴个乖乖诶,阿塔你慢点,别摔跤了。”
各种声音响起来,虽然只有寥寥十多人,更多人埋头苦干,闷着一口气不敢松劲,也不敢发表意见。
但让张破虏已经很满足!
山里的汉子实则爱憎分明,这些人平素没有吃的,连自己都吃不饱,小儿也喝不上一口奶,阿塔来求吃的,大家怎会有好脸色。
但这个大个子展现出用处之后,其一身恐怖巨力,光是帮众人伐木,像一个人形伐木机,指哪倒哪,人到树断,立即让大家大为改观。
阿虎当时大叹:“还是破虏小郎有办法,我这脾气暴躁,没办法和阿塔沟通,还差点和他打一架,现在想来……”
杨开山也笑意盈盈:“能洞察人心,以真心待人,张小哥好本事!”
张破虏连连拱手,表示谦虚,他脚下还有七头母羊,一头公羊,这算是他的私人物品,不包含在公物之内。
因为,张破虏事先声明,山寨里并无养殖,若是母羊产奶,可以供给山寨小儿,只需大家闲时帮忙收割些牧草。
当然,哪怕没有牧草,羊群可以自己寻食,只需不跑远,自行放养也不是什么问题。
众人因张破虏先是提供解围之议,又有人形推土机伐木,后有张破虏不辞辛劳,愿意养羊产奶,更何况喂养的是自家孩儿,哪里不感恩戴德,是以纷纷认同山羊可以为张破虏私物。
张破虏倒不太在乎!
少年来到山寨,先前限于与众人不熟悉,兼对环境还有陌生感,经过这些日子,他算是勉强融入山寨,到了这个时候……说实话,以他的本事,怎会饿到自己!
有他和阿塔配合,无论是山林狩猎,还是海边猎渔,他有足够的能力养活自己。
这几头羊,他一是用来产奶,方便悄悄输入能量,为外公调养身体。
至于第二,则是羊羔产羊羔,满足阿塔这个吃货!
他在岸边不走,一是自己无法单独拧走山羊,二则是为了等候勿吉。
不过,勿吉还没回来,只听到山顶不断传来“砰”“砰”“砰”的声音,其声如雷,夜空滚滚,声势赫赫,让人心惊肉跳。
没过多久,一个高大的黑影,就这么从山顶上不断跳下来,憨憨地抹抹汗水,道:“阿塔来了。”
次奥!
张破虏又是惊讶,又是惊喜,以及还有一种恐惧的情绪,他指着大山,声音有些颤抖:“你丫就这么不断跳下来,你就不怕摔死?”
阿塔乐呵呵地笑,咳了两声,明显有些气息不顺。
张破虏厉声道:“以后上山下山,我说怎么走,你就怎么走,明白了吗?”
大个子反应虽然迟钝一些,但对于情绪的把握,较之正常人也没有什么区别,自然听得出张破虏话中的关怀,闻言眼神感动,但他一开口说话,就破坏了氛围:“哥哥,我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