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大家就聚集在一起商量食物怎么搞。

勿吉紧皱眉头，捋着山羊须，道：“朴家寨的人一直在附近游荡，怕是我们一下山，这些家伙就会跟上来。”

巴克双眼圆睁，腮帮子肌肉隆起，圆脸又变得有些方，怒道：“那些狗东西，王蛋，老子这就去剁他几个！”

阿虎把巴克一把抱住，不让这个冲动的货色出门，连忙道：“勿吉大哥，我们为何不能去后山呢？”

这个问题，就连张破虏也极想知道，大家都把目光望向勿吉。

勿吉面有难色，道：“后山不许狩猎，乃是阿父定下的规矩，我们怎敢违背！”

“再加上，后山几乎难以见到成群的猎物，偶尔出现几只山羊，便算是大收获……就算去了后山，除了抓几只锦鸡，还能弄啥？”

张破虏这才恍然。

鉴于大家食物不足，故而张破虏去找了勿吉几人商议，刚好几人也愁眉苦脸，阿虎家的小崽子已经哭嚎半天，不得已已经借了人家十多斤肉，再不弄一批粮食，怕是一家人都要饿肚子。

但却有个问题——自从大家泅水而归之后，朴家寨恼怒成羞，已经有撕破脸皮的迹象，这些天已经派了好些人来挑衅，若非虎跳峡易守难攻，怕是这些家伙已经倾巢而出。

这也导致，大家想要下山，不但没机会寻找猎物，反而会成为黄椅子山的猎物！

一时间，众人都有些愁眉苦脸。

“这就蔫了？这就不敢下山了？阿父当年说啥？阿父当年说的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巴克忽然就又怒了，他见一群人都在埋头沉思想办法，却根本没人提出解决之道，一股火苗忽而心头飙升，继而升腾成赤焰，怒道：“难不成朴家寨的人是天兵天将？”

“他朴家寨敢来虎山耀武扬威，我们就不敢杀人？”

巴克冷笑起来，大叫：“大哥，你就是心软，当年叫你不要救那个什么朴元隆，你非要救！”

“那些狼心狗肺的王蛋，应该见一个宰一个，哪里需要那么讲究！他们现在敢堵山门，大家还有点剩余，可过些日子呢？”

“大家把狍子吃光了，骨头啃碎了，连骨头渣都熬不出腥味了，冬天吃什么！”

“就该听我的意见，召集人手，见一个剁一个，非要剁得他们不敢和我们碰面为止！”

勿吉把脸一板，喝道：“闭嘴！你成天就晓得打打杀杀，可虎山就百来青壮，要死多少才能打赢，那些妇孺怎么办，往后怎么办！”

巴克脸红脖子粗，根本听不进勿吉的意见，大叫：“老子撒一把毒药，都能毒死他们一大片，哪里需要死人，大哥你要担心，此事由巴克一力承当，我晚上就去，你们莫要阻拦我！”

勿吉闻言大怒，他虽然被老月纶挑选为狩猎的负责人，但为人本分，极重规矩，老月纶教导他不轻易与人起争端，时刻铭记于心。

在他内心里，若非迫不得已，他实在不愿意胡乱葬送性命，是以巴克每每叫嚷要和朴家寨干一架，他都是最反对的那一个！

这个人，是一个愿意为山寨出生入死，却又不愿意妄动干戈的性格！

张破虏就要起身，想劝一劝巴克。

对于张破虏来说，什么朴家寨死一百万人，与他何干，他张大爷苟在穷乡僻壤，怕的是王氏，或者说怕他那几个侄儿发疯，什么朴家寨，可没放在张大爷眼里。

说白了，张大爷只要敢豁出去，以他的身份和手段，只要报一个朴家寨造反，忽悠丹东堡，或者忽悠大勾堡，永旬堡的人出兵……朴家寨算什么玩意！

对于这些兵油子来说，连年驻守，防备的是兀良哈人，防备的是野人女真，防备的是朝鲜，若真有这么股势力，他们保证会乐呵呵地摘了人头下酒，然后找京师要封赏！

但张大爷气定神闲，外面的声音却没有那么镇定。

一个老而弥坚的声音传来，大喝道：“老兀特乞也同意！朴家寨的狗崽子，杀就杀了，月纶大哥要怪责，老兀特乞担责就是了！”

巴克闻言大喜，这厮虽然是月纶养大，但和兀特乞却最能扎堆，火爆脾气和兀特乞简直一模一样，要不是二人样貌迥异，他人非说这是亲父子不可。

和兀特乞老爹一起来的，还有杨大叔父子。

但张破虏望了一眼，眼神阴沉下去，因为跟在杨大叔身后的，是一个脸色同样阴沉的人，也是张破虏极为讨厌的人。

凡奴儿！

上次山寨遇袭，张破虏心中一直怀疑，就是这凡奴儿有鬼，多半是这王蛋派人暗中告诉了朴家寨，才导致差一点功败垂成。

所以，张破虏笑呵呵地迎接兀特乞老爹和杨大叔，却对于凡奴儿爱理不理。

兀特乞老爹嗓门极大，也不进门……实在是勿吉的破房子，进去了没地方坐不说，还显得极为拥挤，倒不如大家站在地坝上，至起码还可以坐一坐石墩子。

“巴克，你小子要去干朴家寨，老兀特乞和你一起去，大不了一死卵朝天，有什么大不了！”

勿吉闻言头疼起来。

山寨的人，由于族群不同，天然就分为几批。

比如杨大叔，汉人当中的李大叔、叶大叔等二十户人，均以杨大叔马首是鞍，虽然这些人性情低调，每每做事勤劳，但无论大小事，都要去问杨大叔的意见。

至于兀特乞老爹，寨里十多户蒙古人，或者女真人，都愿意听他意见。

再说凡奴儿，那些契丹人、鲜卑人后裔，都紧紧将之恭维在中。

和凡奴儿一起的老李，寨里十多户朝鲜人，也唯老李是从。

只有那些零散户，或者没什么根基的，大约三五十户人，才是紧紧跟随月纶的基本盘。

勿吉现在，代表的就是这些人。

当然，逢此乱世，勿吉既不是没杀过人，也不是不会杀人，真要被逼急了，勿吉的刀子也绝对比人抽得更快，砍得更狠。

再加上，莫说他勿吉，就连月纶，对于朴家寨人就有好感了？

被人欺负到门口了，若不是还有可以妥协的余地，勿吉就真愿意让人每天蹬鼻子上脸？

当然不愿意。

勿吉见兀特乞老爹也支持开片，忍不住就冷冷道：“杀人可以，杀了人就能保证有过冬的食物？杀人了谁能保证朴家寨不会大举进攻？”

“谁敢断言能找到食物，能有信心打退朴家寨，今晚勿吉亲去，务必将在山脚下游荡的王蛋杀光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