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阴卷给我罢,阴卷只记载生死夭寿,没有人物生平,想要查人还是得看阳卷。”地藏抬手把阳卷推送至白骨面前,轻声说道。
白骨点了点头,与之交换竹简,默默调出梵小小的个人生平,一目三行,铭记于心。
地藏收起神笔,左手持卷,右手食指释放出淡淡金辉,轻轻拂过竹简上的黑色字迹。
仿佛雾霭遇到阳光,但凡是被他手指拂过的字迹,通通化作黑雾离散,转眼间就清除掉了当初他提笔加上的所有字符。
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酆都大帝无声一叹。
好一个狡猾如狐的佛门菩萨,怕是在他当初提笔更改生死簿时,便想好了这种退路。
他写的,他删掉,一来一去之间,不仅因果顿消,还将二妖骗到了地府,一来探查真相,二来驱使他们卖命,简直无本万利。
“你的寿元大限已经被我抹去了,不必担心日后会有什么隐患。”未几,地藏放下手掌,微笑着向猴子开口。
猴子拱了拱手,道:“多谢!”
地藏摇了摇头,突然施法封禁住殿内时空,瞥了一眼僵硬在原地的二妖王,肃穆道:“帝君,贫僧欲要对这二妖进行搜魂,您怎么看?”
“与我无关。”酆都大帝态度明确地说道:“早些时候就告诉过你,我对他们背后隐藏秘密一点兴趣都没有。你想搜魂就搜魂,但不能在我这里。”
地藏心中暗道可惜。
本打算拉上酆都大帝规避风险,未曾想他对此竟是毫无兴趣。
连兴趣都没有,谈何将其拉下水?
挥手解除此间封禁,地藏余光扫过一无所知的两只妖怪,开口道:“帝君,生死簿缺失一事已经圆满解决,可还有什么吩咐?”
“白骨,你看完了吗?”酆都问道。
白骨呈上阳卷,欲言又止:“看完了,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我本以为那梵小小是犯了什么过错,被困在地狱某个角落受罚,未曾想居然是有了一番大造化,被秦广王收为义女,养在第一殿。”白骨缓缓说道。
酆都大帝:“所以,你什么打算?”
“在这种情况下,让梵小小还阳也不现实,因此我想为她求一个能够自由穿越阴阳两界的权限。”白骨道。
他深刻明白人走茶凉的道理,如若不是酆都大帝现在有用到他们的地方,以他们的身份地位来说,连见对方的资格都没有,更别说提出什么请求了。
有机会不用,过期作废。
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批下一个自由穿越阴阳的权限,对于一般判官来说,不仅需要上下打点,通过的希望亦是渺茫。
可到了十殿阎罗的程度,便已经有资格给出这种权限了。
白骨不清楚秦广王为何不让梵小小回去看一看自己亲爹,但从最坏的角度来考虑,从酆都大帝这里得到一个权限,无疑是最合适的做法。
那秦广王再豪横,还能豪横过这位阴间天子?
酆都大帝隐藏在迷雾后的嘴角微微一抽。
他都不知该如何评价这件事情以及眼前的这只妖怪。
为这么一件小事如此郑重其事的拜托自己这位阴间天子,总有一种不得劲的感觉。
杀鸡焉用宰牛刀啊!
考虑过宰牛刀的感受吗?
“此为天子剑,你可以持剑去见秦广王,如果他不同意将梵小小交给你,就斩了他。”酆都沉默片刻,抬手间召唤出一柄霸气外漏的黑色王剑。
地藏闻言一愣。
白骨满头问号。
唯有猴子心生欢喜,觉得这位阴间天子杀伐果断,很合自己脾气。
“帝君,贫僧这里还有一件事情要与你商议。”未几,地藏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
“商议何事?”酆都大帝声音依旧沉稳平静,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贫僧建议将鬼门关放在黄泉前,审核入关鬼怪,并且已经和白骨悟空做出约定,让他们在黄泉开辟出一条黄泉路,以供审核通过的鬼怪通行。如今因黄泉凶风之故,除非是那些地狱使者缉拿下来的魂魄,一些孤魂野鬼就算是想要进入地狱接受审判都做不到,只能逗留人间,这对于我阴间来说也不是一件好事。”
酆都大帝想了想,缓缓说道:“事情是你提出来的,就由你来执行罢,莫要弄出什么乱子。”
“帝君放心,贫僧会妥善处理好此事。”地藏双手合十,轻声应诺。
“菩萨,恕我冒昧,探听一句,你是不是把十殿阎罗都收买了?”少倾,离开天子行宫后,白骨侧目问道。
地藏抿了抿嘴,摇头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没有的事情,那只是酆都大帝给你开的一个顽笑。”
白骨呵呵一笑,对此不置可否。
顽笑?
他一只人仙境界的小妖,能成为阴间天子手中的刀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有什么脸面和天子开顽笑?
仅从酆都大帝的回应来看,这阴间的水比自己想象中的还深,善恶不分,甚至都不是非黑即白,在这里待久了纵使是摸着石头过河,怕是一不小心也会陷入深坑。
还是早点上岸为妙。
转眼间,地藏带着二妖重返渡厄庄,刚刚进门,便施法封禁了整个院落。
一片被风吹落的黄叶,亦是静止在空中。
“下作的事情就是下作的事情,哪怕是用再怎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来遮掩,也改变不了其本质,此事,贫僧对你不起,就不再计较你糊弄贫僧的事情了。”地藏转身面对白骨,幽幽一叹,到底还是将手掌放在了他额头上。
瞬息间,启动搜魂。
正常情况下,随着搜魂术法的开启,地藏便能浮光流影般看完白骨一生,无论是任何事情,任何秘密,一概无法隐藏。
但此时此刻,偏偏发生了不正常的情况,他明明启动了搜魂法术,却连一幕画面都没看到,仿佛接受自己术法的是一个没有丁点记忆的空白灵魂。
“怎么会……”地藏愣住了。
谁能告诉他。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