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入凉,但在博物馆门口排队的人依旧不少,大多都是带着孩子来玩的。
大雄更是直观地感受到了自己在这个国家的人气这么冷的天,外面还在刮着刀子似的冷风,竟然都有这么多小朋友来赶第一场,在博物馆门口排队。相比之下,自己和米特奥拉就显得比较突兀了不少年轻的夫妇将他们当成了一对童心未泯的小情侣,纷纷朝他们投来说不上是暧昧还是和善的目光。
确实,以大雄的审美来看,米特奥拉很漂亮但他现在实在没有心情去关注这个,他的所有注意力都被门口的几幅大型壁画给吸引了。这些画中有一大半是和哆啦梦有关的,看着墙上的他仍然张开脸盆般的大嘴欢笑着,快乐地奔跑着大雄鼻子一酸,几乎要掉下眼泪。
在那一瞬间,他攥紧了手中的门票,有些不敢进去。
还在门口就快哭出来了难以想象,如果真的进了这里面,他又会失态成什么样子呢?
“野比殿下,你没事吧?”米特奥拉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劲,便小声地问道,“需要喝水吗?”
“主人,您没事吧?”雨飞燕的声音及时地传入耳中,在她看来,大雄的心灵结构正在遭受某种力量的冲击,而且震动相当严重继续这样下去,随时都会有碎裂的可能。
“我没事。”大雄几乎咬碎了自己的牙齿,才勉强地笑了出来,对两个女孩说道,“就是天气有点冷。”
在这样复杂的情绪中,博物馆厚重的大门,终究还是在大雄眼前缓缓拉开。
曾经,他单枪匹马地冲入基多拉的神域,心脏都没有像如今跳的那么快。
穿行过艺术的画廊,大雄的表情一点点凝固下来,像是背负着千斤的重量在走路。
这里的专区无疑都是一些当年创作漫画时留下的大师手稿看着这些发黄的纸片上,有不少都印着自己和伙伴们当年的故事,大雄抑制不住地红了眼睛,鼻子发酸,但他都用擤鼻涕掩饰过去了,演技更是无比拙劣米特奥拉静静地跟在他后面,尽可能不主动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她也不想让大雄感到难堪。
单行本一共45本,在书架上厚厚地排成一排,每一张、每一页上发生过的事都深深地刻在大雄的脑海里。可他再也回不去了曾经无忧无虑、将笑容挂在嘴边的少年,在悄然中长大。
剧场版是保持每年一部的速度在更新的,190年3月15日,第一部剧场版大雄的小恐龙问世,此后也一直持续这个传统被很好地保留下来,除了创作者藤本弘先生病逝的那几年有过停滞。当剧组正式从“大山版”跨向“水田版”,引进了一批优秀的新鲜血液之后,哆啦梦的动画作品便再度从打击中复苏,重新出现在了公众的视野里。
看着他们的奋斗大雄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力量,就像自己当时也在场一般。
自己和同伴们的故事走出国门,走向国际,获得了一般的动漫作品难以企及的殊荣他同时感到兴奋、光荣、自豪与失落。故事中的那个自己永远穿着米黄色的衬衫,深色的短裤,戴着圆片眼镜。虽然看上去又傻又呆,但他经常笑,因为总会有哆啦梦陪在身边。
他本以为,那种无忧无虑可以一直持续下去。
“不愧是大师的作品呢”大雄转过身来,对米特奥拉强颜欢笑道,“能让人从中感受到强烈的情感”
“嗯。”女孩轻轻地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在一堵墙壁面前,大雄的脚步终于停下了。
墙壁上挂着一份漫画原稿大雄清楚地记得这段故事:哆啦梦不得不回到未来,为了让他放心地离去,大雄曾经去和胖虎搏斗,只是为了证明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好好地生活下去后来,他被打得遍体鳞伤,但终究还是赢了。
后来,哆啦梦走了
在因果律道具谎言00的作用下,他再次回到了自己的身边。
然而,漫画下面还有一行小字,上面写着“这个结局,编绘于昭和四十九年的小学三年生三月号,当时这部动漫的收视率并不理想,藤子老师打算把哆啦梦结束。但是后来由于藤子自己对哆啦梦的热爱,于是在当年的小学四年生四月号又画了篇哆啦梦归来。因此,这个结局并未真的终结哆啦梦故事。这结局也收录在哆啦梦单行本第六卷里面。”
大雄再也无法忍住心中的酸楚和痛苦,“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将身体像虾米一样弓起来,对着这堵墙壁放声大哭。这是他自哆啦梦离开之后头一次落泪时隔许久,眼泪夺眶而出依旧会让他感受到撕心裂肺的痛。
谎言00所造成的奇迹,原来也只有一次罢了
“对不起,哆啦梦,对不起我说谎了我对你说谎了”
“不好意思,这位先生您没事吧?”大雄过激的反应很快就招来了博物馆的服务人员,她急匆匆地从走廊的另一边赶过来,一边问道,“需要我给您叫医生吗?”
“他并没有大碍,只是心理上的冲击”米特奥拉及时地扶起了大雄,一边面无表情地开始想辙,“他今天是代替死于心脏病的弟弟来参观的,弟弟临死前,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动漫角色对于他来说,看到这些漫画,就难免想到故人也算是触景生情吧。”
她轻轻拍了拍大雄的背,说道,“请您放心,没有问题的我带他去那边的长椅上稍微坐一会儿就好。”
米特奥拉紧紧抓住大雄的手,由于她稍微矮一点儿,就不得不把脑袋也靠在大雄的身上撑住,以免他们两人走着走着一起摔倒。虽然体型娇但她还是尽可能地像个知性的大姐姐那样,轻轻地抚摸着大雄的鬓发,一边将他带向博物馆二楼的露天场所那是个类似公园的地方。现在外头的天气阴沉沉的,没有太阳,孩子们也没兴致去外边玩耍。
二人走到一处偏僻的长椅上,方才落座下来,而经历了刚才那一通大闹之后,其实大雄也差不多冷静下来了。
实在是太丢脸了,还是在女孩子面前这样
他紧呡着嘴唇,一句话也不说。
米特奥拉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细声细气地问道,“三楼那边还在放电影要去看看吗?”
“不用啦。”大雄有些难堪地抹了抹眼泪,说道,“反正都是自己经历过的事,再看一遍大荧幕也没啥意义”他偷偷地看了一眼米特奥拉,见对方脸上依旧那幅没有表情的表情,不禁松了口气,“米特奥拉刚才谢谢你了。”
“无妨,都是人之常情,我能理解。”她用一种平淡的语气念道,“因为我的创作者也已经去世了。我无法像赛蕾嘉、弥勒寺那样和自己的创造主相谈甚欢,也无法了解到他们创造出我时脑子里在想什么,对于我今后的命运更是无从得知。这种感觉不好受,但也是没办法的事”
“野比殿下,正如你先前所说的那样,在这个世界,我们的创造主不过是一介凡人。没有魔法,没有黑科技,没有令人眼花缭乱的咒术,有的,仅仅只是柴米油盐组成的日常生活,和一具磨损日益严重的躯体。你的造物主透支身体的健康创造出你,这就注定了他无法在人间长留殿下,这就是人类,这就是创作者们。”
“请记住这股隐匿于胸中的悸动吧,然后,务必要用尽全力守护好他们这就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最最真实的想法。”
“啪”“啪”“啪”
“真是精彩的演说呢,米特奥拉。”一个清冷中带点儿傲气的女声从背后传来。
在树林的阴影处,站着一个和米特奥拉差不多娇小的身影她穿着西班牙样式的双层军大衣,及膝袜与厚底高跟鞋,银色的长发几乎要留到脚踝这边,可以直接拿来当拖把用了。少女梳着双马尾的发型,脑袋上戴着一顶藏青色的骑兵帽,两根红色的绸带垂落下来,搭在肩膀上。其军服由黑色打底,镶嵌以金色的条纹和勋章,正中心的位置赫然印着一只张开双翼的鹰。
光是站在这里,便有如临渊之矢,给人一种霸气侧漏、唯我独尊的气概。
米特奥拉的身体轻轻颤了一下,她抽开被大雄握住的手,缓慢地站起身来,对那个女孩说道,“阿尔泰尔你想做什么?”
“诶?她就是阿尔泰尔?”大雄看着眼前这个纤细的女孩,不由地吃了一惊,问道,“听你们的描述,我还以为会是一个身高丈、穷凶极恶的大高个儿”
“力量的大小可不是根据外表来评断的,我亲爱的野比殿下。”她似乎连口癖都和米特奥拉如出一辙,属于那种要和你客套大半天才能进入正题的角色,“放心吧米特奥拉小姐余不是那种不识趣的人。既然这里是野比殿下的回忆之地,余又怎么会在此处动手呢”
“让我们放下成见,像文明人那样,优雅地、心平气和地说上几句话吧。”
说着,她颇为感慨地环视了一圈哆啦梦博物馆,将视线停留在那尊藤本弘老师的铜塑像上,忽然感叹道,“不愧是大师的手笔即便是像余这般无可救药之人,也能从中体悟到欣欣向荣的力量。”
“主人,小心。”雨飞燕的警告声突然传入大雄的双耳中,使他的心脏猛地一揪,“她很不对劲。”
“怎么个不对劲法?”
“我捕捉不到她的读数。没有质量、没有热源、没有任何能量波动的变化从物理的角度上来说,她根本就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