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心大街上，人熙熙攘攘，楼记绸缎庄，因为质量好，款式新，总是人来人往。

楼记绸缎庄门面不小，一楼是铺面，三五伙计，迎来送往。二楼就是账房和堆放物品的地方。

此刻，楼晔正在账房，楼晔一边翻看着账本，一边听着掌柜的汇报铺面的收支情况。

“少爷，少爷……”远远的便听见小七喊叫的声音。

“哐”地一声，门就被撞开了，小七冲了进来，正要开口，看见掌柜的，一时无语。

楼晔对掌柜的摆了摆手，掌柜的立刻会意，很识趣的走了出去，顺手还把门带上了。

“怎么了，这么没有分寸。”楼晔语气有些阴沉。

“回禀少爷，刚才小雪回来报，说是夫人不见了，”小七赶忙回话。

“不见了……”楼晔思索良久，说：“她该不会是跑了吧。”

小七闻言，似是考虑了很多，才又回答：“应该不是，夫人出门的时候没带任何财物，况且，小雪说夫人是跟踪一位姑娘时才失踪的。”

跟踪姑娘，楼晔听了此话，手不自觉地在桌子上敲了几下。

“那她为什么要跟踪别人。”楼晔觉得刘惜若不是爱管闲事的人。

“听说是为了查清招弟遇害的真相，看见这个女子，跟那招弟的娘亲偷偷见面，所以才跟了去，没想到，都几个时辰过去了，还没回去，小雪不放心就去找，最后还是没找到，这才急忙跑来找我。”

小七说完后，偷偷拿眼睛打量少爷，他很清楚，少爷最近表面上对夫人很好，其实并不是真心爱慕，只是打算假装爱慕，看夫人到底会耍什么花招。

回想起，他给少爷汇报夫人花钱开了知味居，还让人打听南方的宅子，少爷不但不生气，还一副了然于胸，果然如此的表情，就有些诡异。

“我说她怎么转性了，突然对我嘘寒问暖，小意温柔，原来只不过是障眼法，想要迷惑我，然后再扳倒我。等扳倒我后，再全身而退。”

“少爷，夫人应该不会吧，我觉得她跟以前真的不一样了。”

“不一样，你忘了，当时她下药，最后发现是我，是怎么说的，说要让我不得好死，她一定会搞得我家宅不宁。”

小七想到这些，突然觉得也许少爷趁着现在这个机会，可能就不会让夫人回来了。

“小七，你去报官，顺便派人去刘府送个信。”

“少爷，这报了官，岂不是满城皆知，那夫人的名声……”

小七不敢说，他觉得少爷才不会在乎夫人的名声，甚至夫人的名声坏了，才更合了少爷的心意。

“怎么，你可怜她？”楼晔的眼神看着他，好像要看穿他一样。

过了许久，他才又说：“罢了，就过几日吧，如果她再不回来，那就去报官吧。”

楼晔觉得就看在刘惜若伺候他还不错的份上，给她个机会，若是死了，或者伤了，那他可没那么好心。

“对了，最近齐王府有什么动静？”

“回少爷，齐王府的探子回报，没什么异常，只是白玉莲，白姑娘总是去探望，但是齐王对她好像并不像传闻中的那么好。”

“嗯，让人继续盯着，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回复。”

已经被半抛弃的刘惜若，此刻全然不知，还在探究招弟的死因。

“你说啊，到底怎么回事，你讲什么故事，你为什么要去招弟的坟上。”

山洞里的火光渐渐得暗了，白衣女子对她的话置若罔闻，用手中的树枝又把火堆翻了翻，让火势再大些。

“你说完了，有没有人说过你很聒噪，很没有礼貌。”

刘惜若还想开口辩解，可是也知道自己确实话太多太密，让别人插不上话。

看着刘惜若不说话了，白衣女子才又道。

“有一名女子，自幼受尽苦难，父母重男轻女，她在家里就像个丫鬟，洗衣做饭，下地干活，偶尔还要受到父母的责打……”

故事很简单，却也让刘惜若心脏狂跳，因为她想到了什么。

故事里的姑娘，成年后就被许配了人家，夫家虽不算富裕，但也能温饱，而且相公对她很好，可惜，相公早亡，留下她和年幼的女儿。

因为她生的是女儿，被宗族的人嫌弃，甚至连相公留下的房子，田地，都要被抢走。

如果只是这些，还没有什么，偏偏女子生的好看，就有人动起了歪心思，威胁女子，如果不从，就要让她们娘俩流落街头。

后面的事，很简单，这个世道，一个弱女子，如何养活自己的女儿。

也许是心里有气，也许是不甘心，她也曾矛盾过，也曾想死了一了百了，可是放不下自己的女儿。

“我能说话吗？”刘惜若悻悻地说。

“嗯，我又没把你的嘴缝上。说吧！”

“那个女子是不是，是不是……”

刘惜若看了看白衣女子，白衣女子对她点了点头，来验证她的想法。果然是招弟的娘亲，那既然她为了招弟能做到如此地步，那又为什么，招弟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那招弟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他娘打的。”白衣女子很平静的回答，好像就跟说今天吃了什么一样，一点都不在乎。

“那你怎么能这么冷静地说出这些话。”

“那又怎么样，如果是你，无依无靠，本可以一死了之，却为了别人而受尽羞辱，被别人指指点点，你能对这个人一点怨恨都没有吗？”

“那不是别人，那是她女儿啊……”

“女儿怎么了，难道是自己的孩子，就要为了他们生，为了他们死，不能有一点埋怨，一丝怨恨。她也是人，不是圣母。”

刘惜若还想再说什么，可是嘴巴张了又张，还是没有说出口，没错，未经他人苦，怎劝他人善，她没有资格说什么，如果是自己，也许根本撑不下去，早就死了，那剩下孩子，也许更可怜。

白衣女子冷冷地看着她，嘴角笑一笑，仿佛觉得再看一个傻瓜。

“好了，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也不怕告诉你，”女子说话顿了顿，看了看她，才有说：“招弟不是正常死亡的，你明白了吧。”

刘惜若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嗡”地一下，虽然听到招弟被打，就已经有些怀疑了，可是真的听说，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如果这样，既然这样，那还不如当初她们就死了，起码，起码心里的回忆都是美好的吧。

刘惜若不知道自己竟然有如此可怕的想法。

“为什么？她怎么能忍心……”

还想说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有眼泪无声地滑落。

“我没说是她动的手，不过确实是她求来的。”

白衣女子的手无聊的揪着树枝上的小开衩，一下，一下，忽而抬起头，认真的看着刘惜若。

“你真的好幼稚，你还以为这是现代，法治社会，人人讲规则，这不是，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社会，你就算什么都不做，都有可能不明不白的死了，所以，你还是醒醒吧，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刘惜若喉头发干，真的是没有话能反击，因为她知道，这就是现实。

“你想不想玩个游戏？”白衣女子突然很有兴致地跟她说。

刘惜若只是怔怔地盯着她看，还没从刚才的话语里反应过来。

“就是考验每个人最在乎的东西，比如说，就说招弟吧，他娘最在乎她，不惜为了她，出卖自己，可是招弟呢，却常常不听教导，有什么好东西也自己偷偷吃了，不告诉她娘亲，所以她娘亲就跟我做了交易，舍了这个累赘，然后得一世温饱。”

“怎么会这样，就为了这么点小事她就……”

刘惜若说不下去，她想了很多种原因，却没想到竟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这有什么，在现代的时候，这种事情就很多啊，为了一碗面多了一块钱，就把面馆老板杀死，这算不算小事，更何况在这儿，在这个等级森严的地方。”

“我不玩，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帮她杀了人，还给她钱，你是不是有病。”

“哈哈哈，我就是喜欢考验人性，钱算什么，我有的是，我就是喜欢看那些人，自以为是，故作清高，到了关键时刻，还不是自私自利。怎么了，你怕啊？”

“我才不怕，我就是单纯不想理你，我不想跟你疯，你这个疯子。”

“对了，你夫君是楼晔啊，你难道不想知道，他到底在乎你吗？按你说的，你是个恶毒女配，你真的相信，你做了些傻不拉几的事情，他就会爱上了你吧，他经商多年，圆滑世故，难道就这么好糊弄。我不信。”

不得不说，她的话极具蛊惑性，让刘惜若不由得想到，难道楼晔说的喜欢都是假的，自己到底算什么。

女人真的很奇怪，嘴上说着不喜欢，随时都可以走，可是真的接触，有了亲密的关系，却又似乎心里有了牵挂，并不能随时抽身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