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小葛坐在她床上,她哭了一阵子,才抽抽嗒嗒地说:“昨天陪客户去验厂,本来一天就能完事的,孙胖子非要安排在周六下午,到了工厂都快四点了。当天连现场审核都没做完,厂家留我们住一晚,第二天接着做。那个客户,吃晚饭的时候就不规矩,我一直躲着他。结果回到酒店……”小葛说着便伏在我肩上痛哭。
我的心一沉,连忙问:“你被他欺负了是吗?你说话呀!你急死我了!”
“没有,我跑了出来,连夜回来了。”小葛抽泣着回答。
我松了一口气,拍着她的背说:“没吃亏就好。别哭了,我带你去吃宵夜,给你压惊。”
小葛哭得更凶了,“孙胖子今天中午给我打来电话,狠狠地骂了我一顿,说我得罪了他的财神爷,他不会放过我。我也急了,跟他说我不干了。他说我跟公司签了三年的合同,如果我违约就要陪公司违约金,还说我签了竞业禁止协议,辞职后两年内都不能在同行业工作。小关,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该怎么办!我要到明年八月才满三年,我真的熬不下去了。”
我一下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劝着说:“那只能赔他钱,再找工作了。”
“孙胖子说违约金要五万块,我哪儿有那么多钱?以前的工资加提成是挣了点钱,可年前家里要给我弟弟结婚盖房子,我的钱都寄给家里了。家里盖房子还借了亲戚的钱,我也没法问家里要钱。”
我卡上也只有不到一万块了,想想周围的朋友也没有谁能借钱的。我哥的生意刚刚有些起色,我不好意思为了朋友向他开口。可以借给我钱的只有子获,可我真的不想再欠他的。“我卡里还有不到一万块钱,你先拿着,我再找其他朋友想想办法,你也向朋友想办法借点。五万块钱也不是凑不上。”我安慰着小葛说。
“就算凑齐违约金,我也不能再在这个行业里找工作了。小关,我不像你名牌大学毕业,我只是个大专生,又没有其他的工作经验,工作很难找。”小葛哀哀戚戚地说。
我一下子也没有办法,突然觉得我们这样独自在外的女孩子真的好弱小,就连孙胖子这样的都可以随便欺负我们。如果没有子获的庇护,我也不知道要受多少欺负。我帮不了小葛,只能陪着她垂泪。
“小关,你帮帮我好吗?求求你帮帮我。”小葛突然用力抓住我的手哀求着,“你让邢总跟孙胖子说句话,让他别为难我放过我,好不好?这就是邢总一句话的事,孙胖子不敢不听。”
“我……”我还有不到一百天就离开子获了,我真的不想再欠他人情了,可是看到小葛期盼的眼神,我不忍心拒绝,便答应她说:“好,我今天回去就跟他说。”
小葛一下子激动地抱着我说:“小关,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帮我的。谢谢你!谢谢你!”
我也抱着小葛说:“谢什么,咱们是朋友。你别再哭了,好好的,等我消息。”我安慰着小葛心里却是阵阵为难。虽然小葛说只是子获一句话的事,可是我知道哪里有那么简单。我真的不想在即将离开他的时候再欠他这么大一个人情。
离开了小葛家,我给子获打了电话,便往小区门口走。一出小区,便看见了子获的车。
“你一直在等我?”我上了车问。
“嗯,要不然你以为呢?”子获瞟了我一眼反问。
“邢子获同志,您辛苦了!”我笑着说。
子获也笑了,转头看了我一眼,又皱了皱眉头问:“眼睛怎么肿了?哭了?出什么事儿了?”
我跟子获说了小葛的遭遇,子获不屑的一笑说:“什么他妈违约金?也就是吓唬吓唬你们这些小姑娘。告诉你朋友,接着去上班。也不用出业绩,隔三差五请个病假,用不了多久就让你自动离职了。”
“你不了解那个孙胖子,他折腾人的脑筋可多呢!”我怕子获不管这个事连忙解释。
“哼,”子获鼻子里哼了一声说,“这孙子也没什么大出息。”
“子获,”我犹豫着说,“你能不能跟孙胖子说一声,让他别为难小葛了,放了她吧。”
他横了我一眼,不悦地说:“我跟他说?他算个什么玩意儿?”
子获不肯帮忙,让我既难过又羞愧,我真的不愿意再开口求他,可是一想到小葛伏在我肩上哭得浑身颤抖的样子,我还是鼓起勇气对他说:“如果是别人,我也不愿意开口求你,可是小葛不一样。自从跟你在一起,我已经没有什么朋友了,小葛算一个。我一入职就和她坐在一起,她给我很多关心和帮助。我和她也没认识多久,她就能那么有义气地为我挡酒,保护我。我心里一直觉得欠着她的。我们这样的女孩子,就是想在这城市里有个容身之地,有份工作可以养活自己,可是就连孙胖子这种人渣都能随便欺负我们。”我说着便有些自伤,眼泪便滚落下来,“子获,你要是不愿帮她跟孙胖子说情,你能不能给小葛随便安排个工作,什么工作都行。你安排的,孙胖子不敢有异议。违约金的事儿,我们自己想办法。”
“怎么还哭起来了?”子获抽出张纸巾递给我,又说:“我没说不帮忙,哭什么哭?眼泪真不值钱。”他一脸的不耐烦,但语气却是很温软的。
我擦着眼泪问:“那你会去跟孙胖子说吗?”
子获牵了牵嘴角,说:“告诉你朋友,一分钱都不要给他。这几天暂时别去上班了。马上也快到中秋国庆了,她要是想家,就回家住几天。电话什么的也别接。什么时候回来上班,我会告诉你。”
我将信将疑地看着子获问:“真的行吗?”
他斜睨了我一眼说:“怎么,你不相信我?”
我看着他的侧脸,脸色平静而沉稳,心里没来由的便升起一股踏实感。我轻靠上他的肩头,轻轻地说:“我相信你。”
他侧头吻了吻我的头发,嘴角向上扯出一个弧度,认真地说:“相信我。”
我相信他,以后的很多年,我都一直虔诚地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直到这份虔诚把我伤得千疮百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