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翼云看了看队伍里的这帮兄弟,多半人的眼神都相当迷惘。
黑虎卫队森然的秩序和凛冽的杀气,会让人产生一种难以抵抗的无力感。
一旦心志涣散,必然一触即溃。
看来,首要的任务,得先做一波心理建设啊。
彭翼云啪啪啪地用力拍了几下手,将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然后说道:
“兄弟们莫非怕了?”
“大哥,我不怕。”田黑牛扬起手上的蛮刀,“这帮人就是个子比我们高一点,论力气,不一定比得过我们兄弟。”
“就是!输不丢人,怕才丢人!”
向大勇将长枪往地上一顿,大声说道:“大不了,跟他们拼命!”
两人这么一咋呼,队伍里顿时就热闹起来,七嘴八舌地纷纷议论开了。
话一说开,大家的情绪明显都松弛下来了。
“各位兄弟,我认为,在精神上,气势上,咱们绝不能被他们比下去。”彭翼云对大家说道,“我想了两句口号,训练的时候喊一喊,把这股气给撑起来。”
“队长,啥口号?”
一个名叫何家山的藤牌兵问道。
“黄旗甲队,勇敢无畏!兄弟同心,无坚不碎。”
彭翼云从组队时起,就在想这个事儿,好歹从上辈子的记忆里淘出了这几句还算应景的话。
其实带队伍的套路,古今变化不大。正所谓历史写千年,人性永不变,该吃哪套,还吃哪套。
彭翼云说完那四句口号后,田黑牛、向大勇等人立刻反复念诵起来。
“好!好记,响亮!”
田黑牛赞道。
“越念越顺耳,挺好!”
“你还别说,多念几句,还真他娘的心里有底了。”
“就是,挺神啊,这几句真挺好的,管用啊。”
彭翼云见大家都表示赞成,便立刻宣布本队专属口号正式诞生。
情绪已稳,口号已定,接下来就该面对最棘手的事情——训练了。
彭翼云对土兵阵法并不陌生,福石城的存城五营训练时,他也看过多次。
但只给他们五天时间,哪怕不睡觉连着训练,也不可能赶得上经过多年打磨的黑虎卫队。
所以,此路不通。
“大哥,咱们怎么样才能挡住黑虎卫队的进攻呢?”
田黑牛见彭翼云若有所思的样子,便开口问道。
“挡?挡是挡不住的。”
彭翼云想起自己上辈子教学生解题时,常对他们说:此路不通,那就换条路走,或许就海阔天空。
“我们的战术,绝不能是为了挡住对方,而是要破对方的阵。”
彭翼云已经打开了思路:
“小准,给我一支箭。”
张小准没想到自己会被突然叫到,恍了恍神,从箭筒里抽出一支箭,交给了彭翼云。
“大家来看。”
彭翼云蹲在地上,拿着箭杆,在地上画出了黑虎卫队的阵型。
“藤牌兵是此阵法的基石,只要藤牌兵不倒,阵法就难破。而且,因为是三角阵型,第一个藤牌兵倒了,后排立刻上前补位,对整体阵型的影响非常小。”
“黑虎卫队的那三个藤牌兵,个个膀大腰圆。咱们黑牛算是最敦实了吧,个子才到人家肩膀,硬碰硬确实挺吃亏的。”向大勇感慨道。
“瞎说!我黑牛可不怵这些傻大个。”田黑牛不服气地说道。
彭翼云笑了笑,用箭杆在地上画了一高一矮两个人,又在两人身前各画了一面藤牌,然后说道:
“你们看,假设这是黑牛,这是黑虎卫队的傻大个。如果直接顶上去,由于身高有差距,黑牛的藤牌会顶在对方藤牌中心靠下的位置。”
说着,彭翼云在高个子的藤牌外侧画了一个平行于地面的箭头,又在藤牌内侧画了个斜向下的箭头。
“而同时,傻大个的发力方向则是像这样,往斜下方。这时候,如果再有一个力出现。”
彭翼云在藤牌上缘画了个方向向外的箭头。
“你们觉得导致什么结果?”
“我这么使力,对方这么顶过来,再有个力往这儿拉。”
田黑牛一拍大腿道:“傻大个的藤牌要被扯翻啊。”
“没错,这时候如果我们勾住藤牌的上缘往回一拉,三股力量合在一起,正好会把藤牌给扯翻了。”
“这下可好,咱们同时长枪刺出,或者弓手射箭,这傻大个就完蛋了。”
“可这……用什么东西来勾住对方的藤牌呢?”
彭翼云指了指田黑牛手里的蛮刀:“这刀头上不就是个弯钩么。”
“可这刀太短了,够不着啊。”
“那就把它加长。”
众人这才明白,彭翼云是要改一把新的兵器出来,专门用来破阵。
彭翼云指了指长枪和蛮刀:
“把枪头和刀柄都卸下来,然后把刀头和枪柄捆绑结实,就能凑合着用了。不过这个是重大机密,各位兄弟千万守口如瓶,不得透露给本队之外的任何人,哪怕是把总田九虎来问,也不得泄露。”
“队长,你放心吧。我们绝不会泄露。”
“好!我们先改一把兵器出来,训练时,务必远离其他队伍。记住,本队的荣辱,各位的前程,可都在这上面了。”
彭翼云看了看众人,又说道:“本次破阵的关键在长枪兵,从今天起你们跟着我训练,藤牌和弓箭无需变化,照着黑虎卫队演示的阵法操练纯熟即可。每日的卯时和酉时,即日出和日落期间,趁着天色晦明不清,我们全队合练。”
众人点头,方向一旦明确,大家的积极性立刻被点燃了。
彭翼云布置完训练计划后,便带着向大勇为首的四个长枪兵,去了校场最西侧的竹林里。
他用蛮刀砍下一根竹子,削去枝丫,对四人道:
“你们都会使长枪,但如今将兵器改了,再按使枪的法子,会出大事。”
说着,他又用刀将竹棍的一头劈开,楔入竹片,又用麻绳捆扎紧实,做成一柄简易的钩枪。
“有一点你们务必记住,当钩枪钩住对方藤牌后,你们使力运劲的目的,不在于掀翻藤牌,而在于牵制。”
“队长,这我就不懂了,刚才你在校场地上画的那意思,不就是掀翻藤牌么?”
一个名叫施猛的长枪兵问道。
“讲述基本原理,当然是越简单越好,但落到实际运用,就得考虑到各种复杂的局面。你们看,假设钩枪回拖,对方的长枪跟着你回拖的趋势刺过来,你怎么应对?这时候,我方的藤牌已经被压在下方了。”
“二排的藤牌顶上去。”
施猛答道。
“那我们的第一个藤牌兵就完全送给对方了。因为钩枪钩住藤牌的同时,自身的攻击能力也同时被限制了,无法对我方第一个藤牌兵提供策应保护。”
“这……倒真是个问题,那该怎么办?”
彭翼云将手中的竹制钩枪往前一送,双手相反运劲,将钩枪枪头向上提起一尺。
“这就是牵制。钩住对方藤牌后,不要回拖,而是将其提起,挡住对方后排长枪和弓箭的追击。”
紧接着,彭翼云双手不动,腰胯往后兜了个大圈,钩枪枪头随即向右一甩。
“从腰上发力,将藤牌往侧方卸,钩枪脱开藤牌后,再反攻对方。个中要点就是,进攻,牵制,再进攻,绝不能将钩枪往回拖,一旦回拖,对方必然趁势攻过来,那样我们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