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玉商商再去看的时候，阵法中的少年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一张软趴趴的狐狸皮在一动不动静静躺在地上。

宗派将芸香和老鸨的尸体安置好了，红楼也关了门。得知妖物被铲除，贺来镇的居民又活跃起来，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却又有什么不一样了。

玉商商开始比先前更刻苦地练习，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修炼，连后院的鱼也不怎么喂了，其他人只当是这次被妖物抓走吓到她了。

穆于林和骆清然从邻国回来，发现玉商商已经将基本的初级镇妖之术都掌握了，不由得心生惊讶但是想到她的天赋和她的努力也就不觉得惊奇了。

一晃三个月过去了，玉商商收到了一封信，是那个化成了人类的妖物的老人托人带来的。

信上写着，再过几日便是老婆子的生辰，希望她能来陪陪老婆子。

又恰巧玉商商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出门走动了，林祁言便建议姜钦川带玉商商多出去逛逛——刚开始的时候是他教玉商商修炼，奈何玉商商进步太快，最后便由姜钦川教她了；但姜钦川也不经常出门的，两人就宅在院子里修炼，几乎不出门。

姜钦川没说什么，玉商商也到底还是个孩子，玩心未泯，当天晚上就收拾收拾，准备第二天去给那位奶奶买生辰礼。

正值酷暑，街道上的人少得可怜。

街道上的商贩不多，鲜少的几人也躲在屋檐下遮阳。太阳照在石板路上，灼烫的温度有些吓人，玉商商就在阳光底下挨晒，小脸热得红扑扑，额头上渗出了一点汗。

姜钦川不紧不慢跟在她身后，青山朗朗，神色淡然，像是享受一般。

一前一后的奇怪组合引得人们都在边上朝他们看，有人在边上小声叨叨：“这是谁家的大哥，这么不负责，要给小妹子都晒黑了。”

“哎，公子，最新的油纸伞，要不要买一把给妹妹遮阳？”

“……”姜钦川低头看着前方热得用小手扇风的小姑娘，她头上的两个小丸子像是被毒辣的阳光晒蔫儿了一样，软哒哒地趴在她头上；他扭头看了看旁边摊子上的伞，默默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白色兔子小荷包递给摊贩：“给我一把粉色的。”

粉色的伞配小姑娘的衣服刚刚好。

玉商商在前头一边走，一边思考要买什么，头上突然多了一阵阴凉。

面无表情的山神大人举着伞站在她身边，低头看了她一眼，声音冷清：“愣着做什么？不是要买东西吗？”

玉商商很想问他，哪来的钱买伞，但又怕山神大人觉得自己是嫌他穷，默默地闭上嘴，继续看礼物。

她从没给人买过礼物，只能一家一家地参考。看着商铺里琳琅满目的礼品，眉毛都纠结地皱了起来。

“小妹妹，想买什么？”进入一家玉铺子之后店小二的立刻迎了上来，干瘦的脸上堆满了笑，一双倒三角眼在玉商商和姜钦川身上不断来回扫过。

玉商商掏出自己的小本本，在上面写道：“我要给一个奶奶选寿礼。”

给奶奶的寿礼啊。店小二一看，脸上的笑意更深，也不嫌弃玉商商是个哑巴：“那你可真是来对了，我们店的玉啊那可是一等一的上等货，这镇上可再找不出来第二家比我们更好的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笑眯眯地将柜子里的东西都拿出来。

玉商商拿着玉看了一下，却并不能看出来什么，好像几块玉除了颜色不同便没有其他差别了。她不懂这些，只能扯扯姜钦川的袖口，求救似的望着他。

只粗略地扫了一眼，姜钦川便摇摇头。

他不懂玉，但以前在别的地方解决妖物之后会有人以玉之类的东西答谢他，至少他收到过的玉看起来便比这些更加好。

见他摇头，店小二却有些不乐意了，“这位客人，你们真的是出来买东西的吗？我们店里的东西行不行我自然是最清楚的，什么时候鉴玉单单是这么扫一眼便行了？”言外之意便是觉得玉商商他们在故意找茬。

“你们的玉有杂质。”玉商商在本子上写道，这是刚刚山神大人传音告诉她的，让她换一家看看，要么就送其他东西。

“嘿你这小姑娘，我看你们是哑巴，好心好意把店里的镇店宝拿出来给你们挑，你们不会是没钱故意来捣乱的吧？”店小二见姜钦川不说话，以为他也是哑巴，鄙夷地看了他们一眼，挥挥手就要赶人。“俩穷哑巴，穿得这么好，也不知道是从哪儿骗来的。”

玉商商原本想着这家不行便去别家看看，谁知这店小二竟然骂山神大人是哑巴！

她气鼓鼓地从怀里摸出个小荷包从小荷包里掏出来好几块碎银，甚至还有一小个金元宝。她嘟着嘴巴，鼓起腮帮子，瞪眼看着店小二。

意思很明显：我有钱，就是不买你们家的东西！

看着她手心里的小元宝，店小二眼中多了一丝贪婪，他转动着眼珠子四处打量，见外头并没有人注意到这边，便卯足了力气喊道:“大家看啊，这兄妹俩在我们这店里弄坏了玉，还不肯赔，仗着自己是哑巴欺负人了啊！”

他嗓门十分大，一嗓子吼出去，外头仅有的几个在逛街的人都被吸引了进来。

周围的人一多，还是都围着自己看的，玉商商感觉到那些视线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像是有人在盛夏在她背后泼了一盆凉水一样，凉飕飕的，头皮发麻。

那几个围观的彼此低声说话的时候这种感觉更甚，就好像他们都在讨论自己是哑巴一样。

玉商商小脸通红，先前是热的，现在是气的。

见人多了，店小二开始喋喋不休地“讨伐”玉商商二人，说得义愤填膺，好像他们真的打碎了店里的玉一样。

围观的几人听了，也跟着说起来。“小姑娘，你手上不是有钱吗？为什么不赔人家啊？”

为了验证自己说话的真实性，那店小二甚至还拿出了一块被摔坏的玉，“大家看看啊，这玉平时店里是当宝供着的，她摔坏了还不肯承认，也不赔，你们说说，这我要怎么交差啊！”

他一副痛心不已的样子，看得周围的人都十分气愤，跟着开始指责玉商商和姜钦川。

姜钦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不说话。

玉商商本想在本子上写字辩解，谁知道还有几个过分的竟然伸手去推山神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