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北鸣的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也可能是玉商商没有注意到。
办公室里沉默了许久,玉商商甚至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面前的男人没有看她,突然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大厦下小如蚂蚁的车辆,平静地开口:“你说那块玉有问题,证据呢?”
他低垂着眼眸,眼中一片暗色。这件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若是换成了旁人,依照他的性子,在她开口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被赶出去了。
“最好的证明方法就是你自己佩戴那块玉,不出一周的时间,你的身体就会出现问题,严重的话甚至会影响你的气运。”
陆北鸣将本子放下来,轻笑道:“既然你知道这玉有问题,为何不直接将玉带走,或者直接扔掉?我看起来像是明知会吃亏还听从安排的人吗?”
“扔掉那块玉,会有第二块第三块。”妖物的报复,至死方休。不达到目的它是绝对不会收手的。“我虽说有这个想法,但照不照做取决于陆叔叔你自己。”
玉商商在本子上飞快地写着。普通人没有办法看到玉上的黑气但只要是切身体会过了,定然会相信。
既然不能将玉拿出来,便换个人佩戴。再者将玉转移到陆北鸣的身上来,就能直接减少它对郁浅黛的伤害。
就是不知道陆北鸣和郁浅黛的感情如何,愿不愿意去替她承担这份痛苦。
“倒也是。”陆北鸣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转身走向办公桌。“不过听说你才7岁,这身本事,是从何学来?”
普通孩子这个年纪应该还在读书,可她没有,反而是更加了解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她的字迹比很多同龄人都要好,甚至能看得出来几分沉稳。
而且连霍启明都说不清她的身份,这就足够让人起疑心了。
玉商商便是再机灵,到底也只是个孩子,哪里斗得过陆北鸣这种商圈老油条,单单是被他看着都觉得有压力。
见她蹙着眉头,陆北鸣毫不在意似的笑了笑,说道:“如果不方便说,不说也行,我也只是好奇问问罢了。”
这是玉商商第一次自己同人谈条件打交道,面对这个男人,她的心一直提到嗓子眼儿不敢放下来。
明明是在套自己的话,自己若是刚刚随随便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他会相信吗?
瞬息的功夫,玉商商就反应了过来。明明这里面开了空调,她却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我会按照你说的去做,只要将玉拿过来自己佩戴就可以了对吧?这样能治好阿黛?”陆北鸣并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如何,他比阿黛强壮,比阿黛更能承受痛苦。
这个男人对妻子的感情很坚定,让玉商商又多了一份要帮他们的决心。
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握着笔继续写。
“你佩戴只能减少对她身体的损害,不能治好她,她的身体已经被伤了根基,必须要好好疗养。”
“这样啊……”
从陆北鸣的办公室出来的那一刻,玉商商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双腿发软。
并不是怕陆北鸣不相信她对她如何,只是觉得这人身上的气息过于严肃,给人一种很难受的压迫感。
虽说自己的话被人相信了,但她并没有感到高兴,反而还有些紧张。
对于未知的未来和未知的对手,始终无法放下警惕。
这个时候,玉商商终于一个为什么姜钦川会那么疲累了。
同人类谈话真的太累,这个世界的人太难缠。
——
陆北鸣回到家之后按照约定试探性地同妻子要了那块玉,谁知郁浅黛怎么说都不肯给她。
一提及玉,郁浅黛的眼睛就红红的,还泛着水光。“你要做什么?这是萱萱就给我的。”
“我能做什么?”陆北鸣神情不变,很疑惑地看着她,“阿黛,我是萱萱的亲生父亲,我对她的爱不比你少。这玉当是我向你借两天,一个星期之后就还给你。”
借玉这事儿听着荒唐,但陆北鸣从不说谎,郁浅黛不舍地将玉从脖子上取下来,挂到他身上,一面叮嘱他:“好好保管着,你若是把玉弄丢了,那我便从这家里搬出去。”
一块玉,她便要从家里搬出去?陆北鸣脸上的笑意几不可见地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到正常的样子。
此时他对玉商商的话更加的深信不疑。
在一起这么久,他还从来没有见她对什么东西这么上心过。
哪怕是女儿的遗物,那也说不通。
“你看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一个星期的时间,都足够他找大师重新雕刻出一块一模一样的玉了。
郁浅黛正在替他整理衣领,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处理完了陆北鸣那边的事情之后,玉商商拒绝了他送她的提议。
开玩笑,话没说几句就想着套她的话,说不准她一个不小心就被他把话套出来,那不是完蛋了?
左右她还没有坐过这个世界的公交车,干脆让陆北鸣告诉她多少路公交可以到他们家,然后站在广告牌边上等车。
正站着想要如何处理那块玉,突然听到一声大喊:“小心!”随后她便被人提了起来。
“轰隆”一声爆响,原本她站着的地方被一块掉落的广告牌打中了,溅起一片灰尘。
若她刚刚在原来的地方,顾及根本来不及反应。
将玉商商提开的是个中年男人,看着孔武有力,身体十分壮实。
他一边将玉商商放下来,一边嘴里嘟嘟嚷嚷:“这不是前些日子才修好的牌子吗?怎么就怪了!这豆腐渣工程,有够敷衍啊!”
玉商商向他道了谢,男人毫不在意地摆摆手,“举手之劳,你这小妹妹,下次别离广告牌那么近了,很危险的。”
无人注意到广告牌的铁杆上方似乎有许多个小孔,密密麻麻的小孔正是导致广告牌倒塌的罪魁祸首。
等来了要坐的车,玉商商同男人告别之后便上车离开了,同她一起上车的还有个看起来六七十岁的老人。
车上人不多,玉商商找了个靠窗的位置打瞌睡,也不知道是不是冷气开得太盛了,感觉有点冷。
正在等车的男人看着玉商商上车便收回了目光,没一会儿,又来了一辆公交车。
男人看着这车,心想:不是快一点也得半小时一趟吗?这才刚刚过去一趟,怎么又来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