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铃儿一席话说得姜白露哑口无言。
这十五年里世界变化真的很大。顽石君之前连寺庙变景区,怀铃儿摆摊卖茶都接受不了。有朝一日他真的醒来,恐怕真的会不认识现在的世界。
姜白露心里暗想,若是看到怀铃儿的茶摊卖上了塑料瓶的饮料和烤肠冰激凌,顽石君会不会惊得掉了下巴?说不定这位顽石君连冰激凌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白泽看了一眼姜白露,见她眼神飘忽就知道,这丫头又在胡思乱想了。他暗暗摇头,对怀铃儿说:“你不必太担心,这世界再怎么变化,不是还有你陪着他么?”
怀铃儿一愣,眼里又沁出泪来。半晌,她点点头,应道:“是的,就算真的换一个人间,我都会陪着他的。”
“那,他以前有没有跟你说过兽灵界的事?”袁鸿不合时宜地插嘴问道。
姜白露冲袁鸿瞪了一眼,这人怎么这么不懂事,怀铃儿那边情绪低落还在难过中,他直接就问人家兽灵界,一点都不知道照顾女孩子的心情。
袁鸿毫不客气地回瞪了姜白露一眼,他来这就是要问怎么回去的,石头和槐树的爱情跟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怀铃儿缓了缓情绪,皱着眉想了一会,有些迟疑地说道:“官人的确在很久以前提到过有这么一个地方,他说,那是在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之上的另一个世界。”
“哦?还有什么吗?”白泽追问道。
“兽灵界在人间与神界之间,三千年前,人间很多厉害的妖精去了那里,再没回来。”怀铃儿话语间有些犹豫与不确定,但还是凭着模糊的记忆说了出来。
听了这番话,白泽和袁鸿的表情都开始变得严肃起来。
三千年前,兽灵界的确曾经出现过自称来自人间界的妖精,而且怀铃儿对兽灵界的描述,比那只不懂装懂的老绵羊准确得多。
这个顽石君,他是真的知道兽灵界的事。
“那你知不知道,那些妖精是怎么去兽灵界的?”白泽问。
怀铃儿摇摇头,有些沮丧地说:“官人是跟我说过,可是这个我真的记不清了。”
顽石君的年纪比她大太多,知道的事也比她多太多,以前两个人在一起时,顽石君总喜欢把自己在漫长岁月里的所见所闻讲给她听。
对顽石君来说,那些见闻是他的骄傲,是沉淀在时间长河中的宝藏,一桩桩一件件都极其珍贵。他把这些故事都讲给怀铃儿听,希望怀铃儿和自己一样博学多识。
然而怀铃儿却并不这么觉得,她更喜欢看飞鸟从天空划过,听香客在佛前的祈求。比起听顽石君口述的那些故事,她更喜欢亲自去见证新的故事发生。
所以,在顽石君给她讲故事的时候,她会习惯性地溜号。
兽灵界的故事,怀铃儿好歹还算记起来了两句。再多,她就真的什么都没听进去了。
“真的十分抱歉,”怀铃儿不好意思地说,“我知道的只有这些,其它只能等我家官人醒来再跟诸位说了。”
白泽失望地站起身来,他能看出怀铃儿已经没有隐瞒,他走向寺门边的大槐树,站在靠近顽石君的石栏边。
才到山上,他就注意到了这里有一股悠长深厚的气息盘桓不散,起初他以为是大槐树,走近了才知道是这块顽石。
这块只有一尺多高的小石头静静地伏在槐树的根须间,平常得就像河道边随处可见的卵石。
是这块看起来平凡无奇的石头,却有着不低于三千年的修为,是身后这株参天大树的守护者。
但是,他不肯醒来。
白泽暗中放出一股灵力,试探性地去触碰顽石君。
“你要干什么?”怀铃儿感觉到白泽的灵力涌向顽石君,急着起身要扑过去。
“你别动。”袁鸿先怀铃儿一步起身,单手点在她的肩上,将怀铃儿按回椅子上。
怀铃儿只感到自己身上像是压了一座大山,坐在椅子上连一只手指都动惮不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你们,你们怎么回事?”姜白露之前只看着白泽站在石栏边,眼一花就见袁鸿站到了他和怀铃儿身后。
怀铃儿不能出声,只能紧张地看着白泽,她看不出白泽和袁鸿的底细,只知道他们修为比自己高出太多。
别说是她自己,就算顽石君醒着,只怕也没有半点胜算。
看着怀铃儿焦急的神色,姜白露顿时明白了什么,她从椅子上跳起来,朝白泽冲去。
“你……”袁鸿抬手想将姜白露拽回来。
袁鸿本就站在椅子后边,在他的计算中,抓住姜白露的手腕将她拽回来是轻而易举的事。
然而,他没抓住。
就在袁鸿以为自己抓到姜白露的时候,姜白露白皙的手腕突然像是没有实体的幻象,一晃就穿过了他的手指。
袁鸿惊讶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刚刚的一握没有任何实感,再抬眼看去,姜白露已经跑出去几米远。
就好像袁鸿根本没有伸手拦过她。
白泽没有对顽石君动粗,他的灵力像一条长长的缎带,轻轻地裹住顽石君,探查着顽石君的状态。
顽石君没有任何反应,依旧气息悠长缓慢地睡着。
白泽稍稍加重了力道,试探着想给顽石君施加一些压力,看能不能把他弄醒。
顽石君依旧睡着。
白泽皱皱眉头,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加压逼顽石君醒来。
就在白泽还在犹豫的时候,姜白露突然冲过来,张着手拦在了白泽和石栏之间。
白泽心口一紧,就在姜白露出现在眼前的同时,之前裹住顽石君的那股灵力突然与他失去了联系。
“你干什么呢?”姜白露完全没注意到白泽表情的变化,依旧张着手拦在他面前,很有气势地问。
“我……没干什么。”白泽敷衍地答,目光却越过姜白露投向树下的顽石君。
顽石君气息依旧,也察觉不到任何情绪波动,明显还在沉睡中。
“不对,你肯定是干什么了,要不他们怎么那样?”姜白露不依不饶地叫。
姜白露的叫声被周围一些游客听到,一些人开始朝这边张望。
白泽无奈,只好拉着姜白露的手把她拽回茶摊的桌边。
见两人回来,袁鸿也放开了怀铃儿。
怀铃儿有些害怕地看着白泽和袁鸿,问:“你们到底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