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做什么?”妙音白了江芷岸一眼,老早就听见外面有鸱鸮的声音,便知道是赵澈派人来了,可沈淮生这一大伙人在这也不知道考虑考虑她。
知道她为了哄走沈淮生花了多大精力嘛!
江芷岸摸了摸后脑,有些心虚,“这不是着急把皎皎抱回去嘛。”
“?”妙音无语,“你来就为了这件事?”
江芷岸理所当然点头,“对啊,赵澈可着急了。”
妙音一把捞起皎皎丢进江芷岸怀里,实在是没忍住骂了赵澈一句。
声音细细的,连江芷岸都没听见,皎皎却跳起来了。
还好妙音闪得块,不然皎皎就性命危矣。
江芷岸抓住皎皎,对妙音说:“这几天沈淮生一直在你这,赵澈也不能来找你,等你病好了你自己去找他吧。”
“他有事?”现在妙音已经不相信赵澈了,若是又是什么像抱猫这样的小事,她会忍不住翻脸。
“这我不知道。”江芷岸摇头,推门就要往外走,还是妙音一把拉住他,往窗口推。
妙音没好气地说:“怎么来的怎么走。”
江芷岸苦着脸,“你们一个比一个狠心!”
“快走!”妙音打开窗,就把江芷岸往下推,那力道大地差点让江芷岸骨头断裂。
猫在他怀里倒是悠闲。
江芷岸第一步还没落下,就觉得不妙。
果真一细长银针贴着他耳边划过,直直打入前面的木柱中。
他认识那银针,是提刑司的。
转身,果然是沈淮生。面无表情在十步开外注视着他。
江芷岸赔笑:“沈督查,好巧啊,在这都能碰见你。”
沈淮生不做声,朝他走来,就连怀里的皎皎都竖起毛咧着嘴瞪着沈淮生了。
玩脱了。这是江芷岸脑子里唯一的想法。
所以当沈淮生目不斜视从他身边走过去的时候,他真的感受到什么叫劫后余生。
不过沈淮生为什么没揍他呢?江芷岸疑惑地举起皎皎,若不是皎皎身子依旧警备,差点以为是自己出现幻觉了。
目光顺着过去,就看到妙音在二楼神色复杂的看着他。
被发现之后,无声的说了句话。就合上了窗。
江芷岸辨认着口型,认出了那三个字,“你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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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初秋,满院草木松脆,凉风中有桂香浮动。天空明澄澄的,叫人舒心。
赵澈那几株宝贝似的木槿花终于开了。
这几日赵澈难得的清闲,很有耐心的听完了江芷岸的哭诉。
“你知道吗?那真的是生死一瞬间,沈淮生那根针要是在偏一点,我就我就...”怎么还越说越委屈了。
“嗯。”赵澈突然发现江芷岸也不是那么烦了,好心情的应付他一句,“你辛苦了。”
江芷岸警觉地看着赵澈,这人突然转性了?
“我怎么就撞上沈淮生了呢?”
赵澈同情地看着江芷岸,这孩子是真的天真,“以沈淮生的能力,怕是早就知道你在听墙角了。”
“!”江芷岸不相信,“真的假的?”
“他不戳破是给妙音面子。”赵澈把皎皎的爪子挪开,抽出下面一本书,“沈淮生这人比我预想的难对付。”
江芷岸抱胸,盘腿坐下,“你都要娶郡主了,还想着对付她哥啊?”
果然是个狠人。
许少安原先是在屋顶吹风闭目养神的,也是受够了江芷岸这个傻子,才下来。
下来就下来嘛,非要倒挂着先吓江芷岸一下。
满意地看到江芷岸一抖,许少安讽刺他,“江大少爷你不会到现在还不知道沈淮生是二皇子的人吧?”
“许少安!”赵澈制止他继续说下去,看那样子估计是真的没有和江芷岸说过。
许少安讪讪,飞身又上了屋顶,也不管屋里的江芷岸怎么跳脚。
“什么?我怎么不知道。”江芷岸一脸震惊地问赵澈,赵澈回避了他的视线。
“到底怎么回事?”被蒙在鼓里的感受真的难受。
他和赵澈那些手下不同,他来赵澈这都是因为姐姐江芷兰的推举,若不是太子看在江芷兰的份上,他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接触到现在所知道的事,平平无奇地度过平平无奇的一生。
为什么那么欣赏赵澈呢?江芷岸思绪飞远了。
那是两年前的冬天京都外的官道上他第一次知道赵澈。他身体不好,自小就养在正阳老家,那也是他第一次回京都。从小不学无术又颇受宠爱的他哪遇到过被强盗围困的场景。
是赵澈救了他,他这辈子都没看到过那么快的剑,耳边只听得见利刃刺入血肉的声音,面前血色翻涌甚至模糊了他的视线。
那是赵澈最癫狂的时期,就连向来以狠辣著称的二皇子宋承宇见了他都要骂上一句“疯子”。
可江芷岸就铁了心想要跟着赵澈。
江芷兰与太子有情谊,看不得自家弟弟求而不得,所以费了些口舌,把江芷岸送到赵澈这,也权当是磨练心性了。
可到底是世家公子,赵澈对他也是有所保留也有所顾虑。
赵澈叹了口气,“有些事,你不用知道。”
江芷岸还想说什么,可看着赵澈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样子,他就憋屈。
到最后也就一屁股坐下来,妄图把气撒在皎皎身上,可惜以失败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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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难得在饭桌上看见了沈淮生。
沈婉容正稀奇着呢,没想到用完午膳沈淮生就被沈老夫人留下问话了。
她想着赶紧把那香囊交给沈淮生,故此和白露在屋外逗留了一会。
没想到,沈老夫人年纪虽大,中气十足啊。
教训的话一字不差的都被沈婉容听去了。
白露惊叹:“没想到沈公子如此痴情。”
沈婉容从来没有白露来的那么多愁善感,她只是淡淡一句:“门第悬殊,恐有善果。”
“郡主真这么想?”白露问。
“我若是这妙音姑娘定不会来找惹沈淮生。”
白露不解:“为何?”
沈婉容把晨起梳妆就压得她脖子疼的步摇一把摘下,插进了白露的发髻间,“宁为寒门妻,不做高门妾。”
白露向沈婉容身后怒了努嘴,她转身就见沈淮生推门出来。
她不确定以沈淮生的耳力有没有听到她方才说的话。
提裙摆走上去,拿过白露手里的香囊展出,“先前答应兄长的香囊。”
沈淮生目不斜视看都没有看她一眼,拿过香囊道了声谢就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婉容。”沈老夫人拄着拐杖在侍女的搀扶下走出来。
沈婉容福身。“祖母。”?
沈老夫人慈祥地看着沈婉容,心里百般滋味。“好孩子,你哥他就是这样,别与他计较。”
“婉容明白。”
看沈老夫人的样子是要去牵沈婉容的手,她忙向后退了一步,“婉容还有事,先告退了。”
“这孩子怎么和她娘一样……”
后面的话沈婉容没有听清就已经消散在风里了。
没走几步就看到沈淮生背手而立,看样子是在等她。
“兄长。”
沈淮生转身,对沈婉容点头致谢,“谢谢。她…很喜欢牡丹。”
沈婉容莞尔。“是白露的功劳。”
沈淮生犹豫不定了好久,才开口:“靖安侯心思极深,怕不是郡主良人。”
“这就不劳兄长费心了。”沈婉容虽还是笑着,却眼底无波澜,深沉。
“太子软弱,不堪重任。”
“宋承宇心狠手辣就是国君风范!?”沈婉容提高音量。
沈淮生皱眉。
“兄长不必在意,婉容不过随口一说。”沈婉容马上冷静下来,还是温温柔柔的。
这些日子,赵澈借着未婚夫妻的名号明里暗里给她送来不少情报,让她对如今局势也清晰了不少。
先前还不相信信上所说,沈淮生沈念棠两兄妹各自为营,如今看来倒是真的。
沈淮生侧过身,把道让给了沈婉容,她也不客气,径直走了过去。
道不同不相为谋的道理他们都懂,也没必要多费口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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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门大户里的流言还是传得快了点。
就沈婉容换了身衣服的功夫,沈念棠就知道她哥和妙音姑娘的事了。
现在人已经跑望舒楼去了。
二夫人邹氏是哭着来找沈婉容的。
沈婉容并不想管这些事,吃力还两边不讨好。可二夫人哭哭啼啼个不停,她也烦。
“二婶婶,念棠有分寸的,不会出事的。”沈婉容敷衍着。
邹氏身体不好,说上几句就要咳嗽,现在哭得更是差点背过去。
若不是白露心软,她才不会应下这破事。
一路上磨磨蹭蹭总归是到了望舒楼,沈婉容人还没下马车呢,沈念棠和婢女就从里面被扔了出来。
“别碰我!”沈念棠和那些歌伎舞姬拉扯着,沈婉容看得啧啧称叹,哪还有初见沈念棠时,她一副软软的模样。
女人啊,果然可怕。
立秋接了沈婉容的眼色,跑进人群里,把沈念棠拉过来。
这街上人来人往,这也围聚了不少看客,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沈婉容本不想下车,又赖白露,直接推搡着她就下去了。
沈婉容没来得及躲回去,就被沈念棠当做救星一样喊住了。
“婉容!”
沈婉容从来不觉得丢人这件事很可怕,但她现在觉得她是真丢人。
沈念棠小跑到她身边,哭诉道:“婉容,你快帮帮我,她们仗势欺人!”
大姐,你跑到别人地盘上撒泼,还反过来说人家仗势欺人?
沈婉容扶额叹息。
“先回去吧,你娘担心你出事,快回去。”沈婉容想赶紧逃离这。
沈念棠不依,还在吵着要个说法,“她们勾引我哥,还打我,我还不能讨个说法了?”
“沈念棠!”沈婉容咬牙切齿地喊她。
这时候,妙音突然推开了二楼的窗,扬声:“沈小姐要什么说法?”
沈婉容循着声音看去,看那气势,想来是望舒楼的主人,妙音了。
“妙音姑娘,此事是念棠有错在先,改日必登门道歉。”沈婉容都来不及看清妙音是何长相就压着沈念棠往马车里面塞。
“凭什么?”沈念棠还闹。
“我告诉你,沈念棠。”沈婉容压着怒气,她本来还觉得沈念棠知分寸懂礼节,不会闹事,现在看来是她错了,也不知道她来之前,望舒楼被沈念棠折腾成什么模样。
“这件事和妙音没关系,是你哥赖在望舒楼,也是你哥跪下来要求娶她的,你跑人家那闹做什么?”
“还不是她勾引我哥。”沈念棠自知有错,声音都小了。
真是迂腐,沈婉容都不想说什么了,果然是宁为寒门妻,不做高门妾,这些人,没救了!
“你以为你哥是什么好人?”沈婉容冷笑。
沈念棠反驳,“我哥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你不是知道他是二皇子的人吗?还装兄妹情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