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所有的鸡头落地，叶宗楠瘸着腿，一瘸一拐的越过站在院子里的众人，走到了放杂物的棚子。

谁都没有看到叶宗楠瘸着的那条腿已经沁出了血，染湿了他的鞋子。因为院子里除了绿油油的菜地，就是一片片鲜红的鸡血。

院子里的众人，还没从恐惧中回神，叶宗楠头顶扛着一张破桌子又回来了。

“哐当”一声，叶宗楠将桌子放在了被一陇陇蔬菜隔出来的小道中央。众人就看着叶宗楠走向了猪圈，一阵“吱吱吱”的叫声，家里唯一的一头猪就被叶宗楠给拽着一只后蹄子拖了出来。

半大的猪，后蹄被拽，两只前蹄趴在地上，只有一半身子着地，它拼了命的挣扎。这点力道在身形健壮的叶老三面前，不值一提，但两只前蹄子还是在地上，划出一道道深深的沟。

“三儿，你这是要干啥子？！你！你！这猪还小！”即便叶老太太也被这个儿子吓坏了，但眼看着还没有长成的猪要被杀，老太太还是再次喊出了声。

其他人，有的嘴唇动了动，但也没有说一句话，有人心里疼，有人心里害怕，有人盼着这猪杀了，他们也能有吃肉的份。

叶宗楠不理会猪的尖叫，更没有去听院里人的心声。手起刀落，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又一声惨叫，一头百十来斤的家猪，正垂死挣扎。鲜红的血液四溅，映红了按着猪身的九尺汉子的眼。

叶家后院种着蔬菜，养着家禽，西北角落还有两间茅草屋。此时一间茅草屋的门口站着一位瘦的皮包骨，眼睛红肿的孱弱妇人，她手里还牵着一个五岁的孩子，同样的瘦弱不堪。这娘俩着急又担忧的看着叶宗楠杀鸡宰猪。

她们是叶宗楠的妻子宋清月和小儿子叶安然，等他们看到叶宗楠并没有对院子里的人怎么样，准备开始剥猪皮时才转身回屋。屋里还躺着一个奄奄一息需要人照顾的小女孩，那是叶宗楠的小闺女叶安宁。

院子里站着的是叶家一家子，叶家老太太，叶家老大叶宗栋的媳妇马玉莲，老二叶宗熹，老二家的刘翠花，老四叶宗?，老四家的李来娣……

叶家的当家人叶虎带着老大叶宗栋去了邻村做活，还没有回来。叶家第二代，大女儿叶牡丹、二女儿叶芍药已出嫁，小女儿叶香菱去了镇上亲戚家小住，而叶家老五叶宗仲在镇上读书不在家。

除此之外，叶家老大的大儿子叶有福，叶家老二的儿子叶有禄在柳河屯的启蒙学堂读书，叶老三的大儿子叶宇枫不在家，叶老四的女儿叶有菊不在场，其他几房的几个孩子也全站在院子里。

大家都被叶老三拿着刀子疯狂的举动吓坏了，谁也不敢劝说一句。眼睁睁的看着叶老三宰了十只鸡，杀了家里唯一的一头猪。

往常的叶老三多是温温润润的，好说话的很，即便动过几次真火，也没眼前这个凶神恶煞、煞气冲天的形象来的震慑人心。

众人看着老三只是杀了家里的畜生，并没有对家里人动刀子，才微微的缓了缓噎在嗓子眼的那口气。

良久之后，叶老太太一巴掌拍在站在她身边大儿媳马玉莲的身上，“死了吗？还不快去拿个盆接猪血，哎呦，我的老天呦，一个个的作死呦，要气死我这个老太婆呦……”

被打了的马玉莲浑身一个激灵，看着老三那砍了十只鸡头，又捅了猪脖子的刀子，生怕下一刻那刀子捅到了自己身上。

听到婆婆让她拿盆去接猪血，马玉莲脸上的血色一下子退了个干净，再看见老三那血红的眼睛，激灵灵的打了个寒战，一阵眩晕，失去了知觉。

马玉莲吓晕了。

“大嫂，大嫂，你怎么了？”站在马玉莲身边的二儿媳妇刘翠花被砸了个正着。

刘翠花正在因为婆婆指使马玉莲去接猪血而幸灾乐祸，随即马玉莲就歪到在了她身上。

“哎呦，快来帮忙啊！大嫂重死了！”刘翠花支撑不住马玉莲的重量，正向地面歪去。

“这是怎么了？老大，快来扶你媳妇。”可叶老太太看了一圈，才想起来，老大和老头子去隔壁村了。

老二、老四倒是在家，但叔嫂之间也要避嫌，叶老太太不能指使另外两个儿子，只能转头叫老四媳妇和几个孩子，“老四媳妇，快来扶你大嫂，有梅、有琴、有书，你们死了吗？没眼力见的赔钱货，还不快来抬你们娘！”

“娘！娘！你怎么了？”

抬头的，抬胳膊的，抬腿的，几个妇人孩子将马玉莲拉扯着去了前院。即便是没有抬马玉莲的，也都鞍前马后的安置马玉莲。有人给开房门，有人给递水，有人给开窗通风，就是没有人去请大夫。

因为请大夫不仅要花钱，还因为大家都在感激着马玉莲，心里都在夸还是马玉莲精。瞧瞧，这装晕的时机刚刚好！正好逃离老三那杀人的眼神。此时都没有人想着去掐马玉莲的人中，让她醒过来，因为谁也不认为马玉莲是真的晕过去了。

叶家人都忙活着大房的事，即便是与马玉莲最不对付的老二媳妇刘翠花，也在大房内又是端茶又是倒水的，就是不敢迈出大房一步。

曾经还算是宽敞的大房，此时拥拥挤挤的，大家都表现着对晕过去马玉莲的关怀，实则都竖起了耳朵，凝神屏气的听着后院的动静，可后面的家禽都死了个干净，刚才还在尖叫的猪也正在被老三剥皮了，啥动静也没有了。

叶家人都将注意力放在了后院，还不知道院门上又趴了一串的脑袋。

“咋了？咋了？我听到有说话声了。”后面看不见的，问着撅着屁股，趴在门缝上的人。

这次没等赵春花顶人，里面再次没动静后，她上面的人，乖觉的早早的起了身。

“我看见有人是被人从后院抬出来的！”

“我也看见了！”

“我看见那被抬着的是马玉莲！”

“谁？！”

“马玉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