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正好,昨日夜里还飘着的雪此时已经停了。和煦的阳光照在人身上,不觉半分温暖,只觉得这冷峭寒风,刺人不已。
陈可可左手牵着一根绳子,换了一身鹅黄色的棉衣。她蹲在雪地里,一动不动地盯着前面支起的篮子。
篮子被一根小木棍支起来,底下放了一些稻谷,小木棍上栓了一根绳子,便是她手里拿的那根。
小虎子蹲在她身边玩雪,胖胖的小身子时不时碰她一下。
她目不转盯,右手拍了拍小虎子的屁股:“小虎子别闹。”
小虎子被她拍了屁股,不满地将抓起地上的雪砸向她。
“啧。”陈可可收回视线,打了一下他的手,认真道:“宝贝,你别闹,姐姐给你抓小鸟好不好?”
小虎子疑惑地看着她,听她继续说道:“你动的话,小鸟就会被吓跑,你要像姐姐一样,蹲在这里一动不动,知道了吗?”
陈真做完早饭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一大一小两个圆球蹲在雪地里,一动不动,像两座雕塑。
“呵。”他轻笑一声,走到他们身后,刚要出声:“你们……”
“嘘!”陈可可赶紧止住他的话头,头也不回,眼镜死死地盯着前面。“来了。”
只见一只麻雀从屋檐上飞下,落在篮子附近的雪地里,它仿佛犹豫了一下,在篮子周围跳来跳去。最后确认没有危险之后,就安心地飞到篮子下去吃稻谷了。
鸟为食亡这句话还是不错的。
陈可可瞅着它的身子完全进入到了篮子底下,猛地一拉绳子,篮子应声而落。
“耶!抓到啦,抓到啦!”
她兴奋的跑过去,看着那只麻雀在篮子里挣扎。
小虎子也兴奋地跑过去,在她周围蹦蹦跳跳的。
陈真笑着摇摇头,也凑过去:“你准备抓它来做什么?”
她就只隔着篮子看鸟,也不去抓它,就那么看着。
“我就是抓着玩玩,等会儿就放了,还叫它白吃一顿呢。”
她指着鸟,问小虎子:“小虎子你喜不喜欢?”
小虎子笑开了花,伸出手就想去篮子里抓麻雀。
“诶,”陈可可拦住他,“我们就看看,不抓给你玩的,待会儿是要把它放走的。”
陈真一愣,听着她软软的嗓音:“鸟儿是属于天地的,纵然再喜欢,我们也要把它放回属于她的天空。”
陈可可见差不多了,把篮子拿起来,鸟儿得了空,挥着翅膀飞回了天空。
小虎子看着鸟儿在空中翱翔,兴奋地拍拍手,叫她看了,也喜笑颜开。
回眸看见陈真的脸色有些许僵硬,她敛了笑,问道:“怎么了阿真,你在想什么?”
刚刚她的那句话,让他陷入了沉思。如若喜欢,就应该放她回自己的天空,而不是将她拴在身边。
“阿真,阿真?”
陈真回过神,带了些许释然,冲她笑了笑:“没什么,吃早饭去吧。”
午时的时候,王大娘和王叔带着补品前来看望玉竹。
玉竹借着陈可可的力,勉强坐起来,忙拒绝他们的补品:“这些礼我就不收了,你们拿回去给自己用吧。”
王大娘与王叔对视一眼,王叔眉眼间充满了感激:“玉竹啊,你就收下吧,京墨这条命是你救回来的,我们能报答你的,也就这么点东西了。”
“是啊是啊,”王大娘也在一旁附和道:“玉竹,你就收下吧。我见你脸色不好,难不成是救京墨的时候出了什么问题吗?”
闻言,二人皆是一脸担忧看着玉竹,她那虚弱的样子,让二人揪心不已。
“咳咳……”玉竹忍不住咳嗽出声,陈可可替她拍拍后背,笑着说:“您二位别担心,玉竹就是前几天染了风寒,要不了多久就好了。”
“这样啊,那可要按时吃药啊,风寒虽是小病,但若不加以管制,恐生大病。”
“王大娘,您放心吧,我是医女,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她勉强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不叫他们看出破绽。
杨婶抱着小虎子站在一旁,也劝他们两人宽心些:“京墨玉竹都能救好,何况一个小小的风寒呢,你们啊,别担心了。”
王大娘浅笑着点点头,一颗不安的心终于放下了:“那这样我们就放心了。玉竹,这些补品你还是收下吧,你不收下大娘良心上过不去啊。”
“这……”玉竹看着那些补品,有些为难。她是不愿收的,救人本就是她的职责,但见他们坚持的样子,她还是点点头,收下了:“那就多谢二位了。”
“不用不用,是我们要谢谢你啊玉竹。”王叔见她松口,也舒心地笑了。
送走王叔一家,陈可可也把杨婶支走了。
把杨婶送出门,再把门关上后,她连忙跑到桌子旁,拿起药瓶给玉竹弄好药,又扶着她喝下去。
方才她就发作了,只是不愿在众人面前表现出来,才强忍着。
陈可可替她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为她叹了一口气:“玉竹,有时候我真为你觉得不值得。”
忍过一波疼痛,玉竹的气力已经很弱了,她只是笑笑,虚弱地说到:“我觉得值得就好。可可,我已经传信给我师父了,过几天应该就有消息了。若是没有消息,便要麻烦你和阿真替我寻一处安静的地方,把我葬了吧。”
陈可可抿着嘴,不去应她的话,自顾自地说道:“那不成,我这人不愿给人收拾烂摊子,要是没消息,我就到王大哥那里说出真相。”
玉竹含笑看着她,一滴汗水从鬓角流下:“你不会的,可可。京墨,恢复得如何啊?”
提到王京墨,陈可可就是一肚子火,她没好气地说到:“他恢复得可好了,昨儿个亲自上门去给人家送雁,婚期已经定好了,好事将近呢。你在这里忍受蚀骨之痛,人家在那里可是春风如意,喜得良人呢。”
玉竹面色一僵,苦笑出声。
意识到自己的话说重了,陈可可连忙向玉竹道歉:“对不起玉竹,我不是故意要让你难过的,只是我真的觉得对你不公啊。”
玉竹不在意地摇摇头,脸上的那抹释然的微笑假得让她自己都不相信,“无妨,可可。他幸福,我就如意了。”
陈可可看着她这幅样子,想说什么,但还是没说出口。
“你好好休息吧,明儿个就是除夕夜了,咱们开开心心地过个好年。”僵硬地扯开话题,她努力让气氛不那么沉重,却连自己也无法开心。
“可可,我会的,你放心吧。”
陈可可点点头,逃似的离开了房间,留下玉竹一人对着墙壁叹息。
她不怪可可的无心之言,她为她不平她很感激,但是她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只是还会有些不甘吧,陪他共度余生的那个人,终究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