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飞行施展不开,但那些蝙蝠不过来打扰的话,翅膀还是能伸展开来的,虽说柊羽的翅膀的确是越来越大了。
她慢慢降落,看岩浆池看起来深,但对于柊羽的巨大翅膀来说其实也不过如此,刚刚下落,柊羽的脚就几乎要触到那岩浆了。
火星喷溅在她的鞋底,明明已经距离岩浆很近,但她没有感受到丝毫的滚烫温度,和在山洞里站着时的感受完全不同。
没有感受到丝毫滚烫的温度,仿佛只有轻微的潮湿水汽,岩浆池周边明明仿佛是由于高温干裂的环境,可是真正触到这水面的时候,却没有感觉到丝毫滚烫。
甚至肉眼可见覆盖在岩浆之上的细微火苗和不断迸溅而起的火星,也没有给柊羽造成任何伤害。
她只是顿了一下,将慢慢降下一小段距离,此时她的鞋底已经接触到了岩浆的表面。
但是除了鞋底浸湿以外,她没有任何其他的不适。
验证这岩浆似乎真的没有任何危险之后,柊羽慢慢将自己的身体沉下去,彻底浸泡在水中。
等她皮肤接触到水流的时候,柊羽才发现,这东西看起来是岩浆,实则根本就是温泉。
只是看起来滚烫可怖,其实里面十分平静。
而温泉下面也十分清澈,柊羽很轻易就找到了朝上的洞口。
她慢慢游过去,柊羽就顺着那不算狭窄,大概可以容纳两个成年人通过的洞口游上去。
只不过有些奇怪的是,她越往上游越感觉水的温度有些增高,但总体还可以接受,只是有种洗澡水微烫的感觉,很快她就看到了水面。
柊羽猛地从水中露出头,她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四周的环境。
挂在上面仿佛万年不变的阳光此时有些烈,照在山顶的湖泊中,让水的温度也跟着增高。
柊羽此时就在湖泊的中央。
她从湖泊中出来,浑身的衣物很快被不寻常地蒸干,很快柊羽浑身都感觉到烧灼,火仿佛从她的嗓子里喷涌而出一般不断烧灼着,她甚至因为浑身剧痛不受控制地跪坐在了地上,身上露出来的所有皮肤肉眼可见地开始皲裂。
她艰难地回头,看向刚刚自己出来的那个湖泊,随着几乎烧化她后背的温度,火光映照在她的瞳孔,原本浅淡的瞳色被深红的血色取代,将她的眼睛深处都染红,透露出一种不寻常的妖异。
柊羽手下的那把剑始终安静地被她握在手里,此时却开始不寻常地震动。
手下的动静吸引了柊羽的注意,她刚刚低下头去,视线还没来得及落到那把剑上,自己的身体突然被往后一带。
“扑通——”
柊羽原本就站在湖泊边上,这一后仰,整个人几乎无法控制地直接朝后摔进了那滚烫的湖泊,她试图用腰部的力量平衡住身体,手上的剑也脱手了,可那一刻,仿佛是那把生锈的剑上生出了一只手,握住了柊羽,将她拉入真正溅出火星的滚烫岩浆里。
几乎是在落入其中的瞬间,柊羽就感受到了不可言说的痛苦。
不是生理上的,她身上同样没有任何焦黑的痕迹,岩浆溅起的火星溅到湖泊边上,对周围的草地留下任何痕迹。
可是此时,柊羽的灵魂却处在水深忽热之中,正在经历着非人的折磨。
再也不是刚刚柊羽进入岩浆池体验到的,仿佛温泉一般的触感,也或许,四周的岩浆温度实际并没有什么变化,是她的灵魂,是她的灵魂被抛在一片滚烫无比,仿佛炼化池的岩浆里。
柊羽在那一刻,真的觉得自己仿佛正在被炼化……
她身体在岩浆中挣扎沉浮,即使脑袋快要炸开了,但得益于她刚刚培养出来体力和强大心神控制,她依然能够很好地在水里保持自己不在痛苦中失去理智,奋力挣扎以至于下沉,在这小湖泊中被淹死。
可是她此时受到的痛苦是实实在在,而且全然陌生的,她没有任何对付这种情况的经验。
因为柊羽从来、从来没有经受过精神攻击。
此刻,柊羽几乎在这种脑袋几乎要炸开的情况下出现了幻觉,那是一种很深重的意识,仿佛你在极度疲倦的情况下做的梦,即使你知道自己应该醒过来,也的确处在醒过来的边缘,可意识就是无法挣脱,甚至毫无所觉地留恋。
所有的记忆仿佛被收束,形成了一个浮现着破碎光点的长廊,柊羽记忆中的场景就一幕幕地,飞速从她身边掠过。
那一刻她仿佛坐在小板凳上,面前架着画板,在一个安静又烦躁的午后跟着老师画画。
下一秒眼前的画面飞速一转,她站在学校门口,手上还拿着一支笔,然后愣怔地听到了她父母车祸去世的噩耗。
再然后,她站在楼梯口,顶着身后那恶心到粘腻的眼神,从房东家往楼下自己的出租屋走,她藏在袖子里拳头紧握,指甲深深掐近肉里。那一刻她晦涩的眸光里几乎闪过血腥的气息,但她什么都没有做,也没有回头,就这样身体紧绷着,一步步走出那令人恶心的视线。
在她画画还没有成名的时候,谁也不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一段什么日子。
她父母离世的时候,没有给她们留下什么积蓄,因为她弟弟的病需要不断地像烧纸钱一样往里面砸钱,有哪里还有积蓄呢?
可她独身一人带着她弟弟之后,钱还是得继续砸。
钱从哪儿来呢……
柊羽脑中刚刚闪过几个画面,耳边就仿佛出现了一道低哑的声音,那声音仿佛离她很远,远的仿佛隔了一个世界,但那烟熏火燎一般的声音落到她耳边的时候却非常清晰。
杀了他们吧……把那些伤害你,侮辱你,看不起你的人统统杀光……
柊羽在水里游动的手脚动作慢慢放缓,眼睛也半阖着,仿佛有些困倦。
挖出他们肮脏的眼睛来,这群没用的废物,将他们的手脚全部砍断……
柊羽的眼睛彻底闭上,眉目却仿佛很安详,好似脑海中炸开的痛苦不再,而是真的在很享受地泡温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