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剑舞华殇
炎神可没多少时间沉缅过去怀想既往,更无谓迷失于悲伤的情绪,他的任务还有不少,第一件事是将偷来的摩托车交还原处,这件事务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车主若率先发现,那可就容不下多少犹豫迟疑了,这辆失车的情形,传播出去多大的范围,有一个人得知情形就得杀一个人,有十个人就得杀十个人,而关于就地格杀无辜民众,于此刻的炎神而言,可带来不了丝毫的心软。
他抹了一把冰凉的泪水,驾车飞驰往市区,一路都是寻找荒僻的路径,直到那座推倒一半的旧楼居民区,于万籁俱寂的年三十凌晨阶段,倒是无虞惊扰民众生息,更免却了大堆麻烦。
将摩托车停归晾衣廊架的原先位置,四处观察了一番,将自己随身携带的背包拎起,取纸巾于车身上简略擦拭一遍,确认再无遗漏,便快步走开。
走了不到十分钟,将棉衣夹克的角形帽檐束紧,以遮蔽形貌,且一路上处处当心避开无所不在的监控摄像头,行轩市的戒严令已然施行数月,炎神这样一个外地人,必然称得上形迹可疑。
当然,他的目的地早已确切锁定,正是位于城西连接郊区的区府大楼,一应行政机制架构均设在此处,而春怀楼当前很可能仍在其处,炎神要面见春哥,解释这一路行程,解释他为何来到行轩市,和他对此间变故的关切之意。
天公作美,居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水,这想必会更好地遮蔽行迹,至少能把摩托车印掩盖住。
炎神四外看看,心下漾起一丝喜意,随之想到狂暴猪在自己的操纵下撒手人寰,巨大的悲伤又不禁涌上心头。
原来跟兄弟刺刀相见,血溅五步,并非自己想象中的那么轻松,良知上的谴责,终究是绕不过去的一道坎。
好在这道坎终究被炎神戳力踏破,他猜测自己或许由此一遭,走出另一条迥异从前的人生之路。
但天使当铺值得倚重吗?
相比天道公司,或者杨烨、春怀楼等人,更加值得信重吗?
这个念头不能有!
一旦浮起类似的远景设想,脑子里立即一团乱麻。炎神深切得知,这断然是一条不归路!
无论天使当铺的将来如何辉煌,都绝非自己能够有力掌控的,如若掌控不了,必将沦为奴役状态,与及为家人营造更佳的生存状态,更是想都不敢想。
炎神当然不愿意处身被奴役的状态,而翻身反抗才是应有的态度,如何反抗?
是借助天道公司的力量,还是借助春怀楼发起的民众力量?
事到如今,还能借得上力吗?
他忽然想到了自己的那部手机,与狂暴猪临别之前,是将手机交付给狂暴猪的,手机这玩意却非原始的金属车架可比,其中是含有纳米级复合材质的。
哪怕破车跟人体都汽化消失,这部手机却必然会留下一些部件,通过对相关部件的仪器检测,会不会追踪到自己身上呢?
假如后期的调查中,得出这部炎神所用的手机,跟狂暴猪的尸身待在一起,也便不难得出结论,狂暴猪死前,必然跟炎神有过一番或久或短的接洽。
这一番会唔就藏不住了!
炎神的脚步变得沉重起来,心下一番转着弯的思量,忽地豁然开朗,以塑胶n的高温威力,尸体肯定都熔化了,谁能知道车里死过人?
当然行驶中的车辆自燃虽非异事,终究能调查出确切结果,必然是有个活人驾驶的,这种传统工艺的轿车,无人驾驶的技术可没有跟上去,这一点很快就能被调查出来。但谁又敢确信不疑,死者就是狂暴猪?
炎神想着想着,脚步逐渐加快,区府大楼已然在望,他微一立定,冬雨扑洒在身上,由楼层上的灯芒掩映,耀现出色泽各异的光彩,他终于迈步抵达门禁处,于智能识别系统中亮明身份,更不待数名门卫的首肯,便大步走入,登上了电梯。
在空空如也的电梯里,炎神闻了闻身上,没有酷烈的血腥味,今夜一程称得上顺利无比,只有遍布满身的雨水里,似乎带有丝丝咸腥的滋味,仿佛置身大海深处的鱼虾漫游栖息丛中,那也许是狂暴猪来不及溅射而出的鲜血。
至少他死前没有痛苦。
炎神的泪水又再夺眶而出,连忙伸袖擦拭,却擦得满脸水渍更加浓重。
少年一天一天长大,由此前的游手好闲,且到处流窜作案的乡村一霸,变为孝顺父母,勤劳耕作的年轻人,仿佛只发生在一个瞬间。
在那个回家吃晚饭的途中,大股记忆涌入脑海,少年毫不犹豫地变成了另一个人,这个人谦逊谨慎,待人亲和有礼,而超强的体能体质及勇冠三军的格斗技巧,也把乡民里的一众混混归整起来。
少年的设想是打造农贸体量,开拓养殖业和果蔬种植体系,之后远销各地,遇水搭桥,遇山开道,总之把水陆两系的交通管彻底利用起来,铺平城乡之间的贸易联合体。
而这件事,在少年的发动下,居然于两年之内就颇见成效。他力大无穷,处事机巧极擅变通,古有愚公移山持之以恒的朴素蛮力,今有人称“猴子”的少年戳力拓展隔城营商之路。
两年之后,他亲手打理田地,种植的超过百斤的西瓜、冬瓜、南瓜,亩收数千斤的大麦田,饲养场里养殖的牲畜,纷纷远销城境,直抵皇城,为帝王贵胄、世家望族奢侈用度的首选。
接着开拓棉织布艺产能,桑田更是接踵连片地发掘开来,少年手上掌握的财货越渐庞大,直到富可敌国。
他的确是要成为敌国!
因为少年已然斥重金,打造出自己华丽的军队。
目的毫无疑问,他打算问鼎朝堂,颠覆帝座!
每当夜深难眠之时,他总要问自己一个问题:你是谁?你为何而来?
直到无数州官城胄,派系大臣的纷纷拥戴,举荐少年担任皇帝的驸马爷,要求皇帝将公主下嫁这位神奇少年,此人的崛起委实匪夷所思,决计难以征服,只能以疏不间亲之策收为己用。
于是他见到了郑文芳,他紧跟着就想起了自己是谁,又为何有这番经年累月的疑问。
他是肖凡,而公主郑文芳,正是夜莺之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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