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恬心中疑惑更甚。
但此时赢潜在蒙恬心中的形象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即便蒙恬心里像是有一只猫在抓挠一般,好奇的紧,却也未曾开口。
只是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是个木头人。
将第一张绸布塞入袖中,重新缝好锦囊,赢潜当即低呼一声。
“迅速回宫!”
马车加快速度,向着咸阳宫一路奔驰而去。
闯入宫门,赢潜仗着身份根本没有下车,直接驶达麟趾殿殿门外。
正在门外戎卫的李斯见状赶忙拱手:“三公子!”
赢潜点了点头:“通传大兄,本公子有要事!”
话落,赢潜却完全没有等待的意思,直接大步走入殿内。
李斯心中暗暗发苦,只能快步跑在赢潜前面,赶去通禀。
待到赢潜进入书房时,嬴政正张开双臂,任由宫女用柔软的丝绸帮他擦拭身的汗水。
看着嬴政脚下石锁的掌形水渍,赢潜笑问道:“大兄,在练武?”
嬴政从宫女手中接过丝绸,自己胡乱擦拭着身子,温声开口。
“大秦尚武,为兄自当身体力行,为众人表率。”
“如此方能行下效,敦促大秦黔首尚武之心。”
“三弟且稍待,容为兄穿里衣。”
赢潜静静等待着嬴政的动作,李斯等人则是趁机将附近的宫女宦官尽皆赶出后院。
待到嬴政穿一件纯黑色的里衣时,方圆十丈内已经仅剩赢潜等四人。
在后院凉亭内落座,嬴政认真的看向赢潜。
“三弟匆匆而来,想必定有要事!”
赢潜略一点头:“不错。”
“大兄你看这个。”
接过赢潜递来的锦囊,嬴政一边打开锦囊一边询问。
“这是什么?”
赢潜解释道:“这是愚弟麾下商铺掌柜们给愚弟传回的消息。”
此时的嬴政已经取出绸布摊在眼前。
“离石县骤遇暴雨,至今已有五日,全无停歇之意。”
“铜鞮县往离石县通路阻断,六车香皂尽皆被困途中。”
“八月九日。”
赢潜沉声解释道:“自八月四日起,离石县便骤遇暴雨。”
“如今已是八月十三日,离石县的暴雨,应该已经下了十天。”
嬴政笑着看向赢潜。
“为兄也用过三弟研究出来的香皂。”
“使用此物沐浴过后,浑身舒适,但此物却不耐雨水。”
“为兄这就派一支人手前去离石县,替三弟解决此事。”
虽然只是六车香皂的小事,但既然赢潜开口了,嬴政自然不会推拒。
毕竟,嬴政可是很清楚赢潜有多爱钱的。
平白损失了六车金贵的香皂,赢潜怕不是心都要滴血了!
赢潜却摇了摇头:“大兄,暴雨确实困住了愚弟的几支运输队。”
“但损失的那些钱财愚弟能受得住。”
“大兄你继续往下看。”
嬴政失笑一声:“难得有三弟不惜财的时候。”
“为兄倒是要看看,什么消息能让三弟甘于放下六车香皂的财富!”
抽出下一张绸布,嬴政低声念诵。
“八月五日起,岸门县降暴雨,至今未消。”
“八月二日,蒲县城起雨,至今愈演愈烈。”
“八月八日,狼孟县清水乡周边河堤出现一丈宽的崩塌。”
看着手中的一份份绸书,嬴政脸的笑容散去,豁然低呼一声。
“等等,狼孟县是在……”
话说到一半,嬴政直接起身,大步向书房跑去。
蒙恬和李斯面面相觑,赢潜却也已经起身冲入书房。
兄弟二人携手取下挂在墙的大秦坤舆图,将其平铺于案几之。
“离石、岸门、蒲县、绛县……狼孟县!”
每念一个地名,嬴政便将一颗石放在地图相对应的位置。
待到所有绸布念尽,嬴政倒吸了一口冷气,双目骇然的看向赢潜。
“黄河!”
“黄河附近大量县城尽皆回报有暴雨。”
“且蒲县、绛县等地的河堤已经坍塌!”
“黄河,恐有决堤之险!”
李斯闻言也是大骇,迫不及待的问道:“王,只是暴雨而已。”
“这些地方每年都会有几场暴雨,黄河不会那么容易决堤吧?”
“虽有河堤坍落,但只是一丈宽的小坍落而已。”
“各地衙门都有朝廷派发的砖石,定能将其迅速修复。”
李斯真心不希望大秦遭受如此大灾。
蒙恬双眼紧盯着地图,肃然开口:“黄河决堤乃是天大的事!”
“一旦决堤,定会淹没大量村庄良田,黔首流离失所。”
“黄河决堤这等事,只要有一丝出现的可能,都不能掉以轻心!”
赢潜看向嬴政,沉声开口:“大兄,把那个‘恐’字去了吧。”
“此番黄河必定会决堤!”
“且全线暴雨之下,此番决堤的规模必定不会小。”
“少说,也是千里泽国!”
说话间,赢潜心中有些沉重。
黄河决堤。
区区四个字,却意味着多少黔首会因此一朝破产、流离失所,甚至命丧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