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行的人数虽然没有谍战后金时那么多,但因为有了老虎和黑熊的加入,并且是在自家的地盘之上,路上的盗匪总不可能比建奴更加凶残吧?
而且既不是去打仗,也不是去谍战。
只是祝个寿,表达一下包括觉华守军在内的关宁军,对于九千岁殿下的尊敬之意,再送点儿土特产孝敬一下,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因此,一群少年倒是分外地有安全感,一路之上,有说有笑,纵情高歌,尽情享受着青春带来的美好感觉。
关宁商队的存在,暂时还保持着隐秘,以免各自有着朝中大佬作为靠山的沿途关卡狮子大开口,反倒是扮作普通的商队,最多也就是被吃拿卡要一番而已。
只不过,每一支商队领队的怀中,都偷偷揣着一大一小两本账本,大的记买卖,小的记行贿,细致到几枚铜钱都有明确的时间地点人物事件。
并且,不仅仅是被动行贿,有时候还主动出击。
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于不知不觉间编织一张千丝万缕的坚韧蛛网,令那些自诩智商超群的朝中大佬,束缚其中不可自拔,却还毫不自知。
这般腹黑的点子,以袁崇焕的正统思维以及各大总兵的野蛮思想,自然是不可能想出来的,所以只能是黄重真这个来自22世纪的腹黑小子。
大铁剑,大黄狗,大黑马,有时候也可能是枣红马,已然成了他的标配。
不过此次京师之行,他骑的还是那匹通体乌黑,形同乌骓的伙计,原因是身为母马的枣红马,经过一番激烈的争斗之后。
最终,还是臣服在了神骏健壮的黑马之下,并于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于马厩之中,碰撞出了爱情的火花。
关宁军里经验丰富的马夫头子,猥琐地躲在墙根听枣红马叫唤了半个晚上,便断定她是在与黑马行那传承之事。
第二天仔细查验了一番之后,更是断定大红已是珠胎暗结。
于是,黄重真便再也舍不得跨在她坚强宽阔的马背上,好让之为关宁军培育出更多强壮的后代出来。
出发那天,看着大黑马吃干抹净,便雄赳赳气昂昂驮着主人,往山海关进发,枣红马人立而起,发出了不舍的嘶鸣。
黄重真狠狠一鞭抽在大黑马健硕的臀部,大笑道:“以后对老婆好点儿!”
大黑马得意地嘶鸣一声,既当是答应,也算是回应。
然后,便驮着背上这个追风少年,风驰电掣般的,往山海关奔驰而去。
祖大乐站在永清门城头,使劲地挥舞着满是毛发的手臂,不舍而又羡慕地嘶吼着:“再见了!一定要早点儿回来啊!”
他那便宜外甥却只顾闷头直往前冲,便连回复都没有一个。
反倒是祖宽扭过身去,投去了“老子终于自由了”的深情一瞥。
祖大乐大骂吴三桂没良心的同时,当真是被祖宽这个家奴,好一阵感动。
山海关因其独特的地理位置,以及与大明京师的距离,所以才有着“两京锁钥无双地,万里长城第一关”的美誉。
黄重真一行入关之后,便过永平,穿迁安,越玉田,经蓟州,抵通州。
并于此与商队分别,商队继续南下,而他们八人八驹一狗,再加隐于道旁山林中的老虎与黑熊,则西入京师。
亏得这个时代的生态环境相当之好,若换作后世,这两只不被在高空行驶的汽车看到才怪。
京畿重地,天子脚下,便连官道都修得格外平整。
与越发纷乱的大明各处相比,此处百姓往来,摊贩林立,商队络绎,好不热闹,俨然一副欣欣向荣的盛世景象。
远远的,京师威武而不可侵犯的城墙,已然在目。
“这便是吾所忠爱的大明京师么?好!好呀!”
黄重真默默地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百感交集,无数的溢美之词浮现在脑中之中,却终究只是化作了一份深沉的爱恋大明竟是,当真是个好地方。
没有人能够明白他的大明情节,就像他从未想通徐文长为何能活那么久,又为何拥有那么多通天彻地般的本事,更为何始终对于对他不起的大明,念念不忘。
周吉袁七等六人,自打出生以来便在天地人之间挣扎求存,何曾见过此等繁华之场景,便也沉浸于其中,只顾着用眼睛看,在心内感叹,嘴巴却是久久不语。
唯独吴三桂,搞得好像就他来过京师一样,叽叽喳喳地卖弄着他那寒碜的地理知识:“由此道一直向前,便是京师东边的广渠门了,我等将由那道城门,进入皇城外城。”
“广渠门么?”黄重真将这名字喃喃念叨了两遍。
想起若按历史进程,黄台吉将会于两年之后率领凶悍的后金步骑,经由这道城门首次捶打大明的心脏。
如此强悍之外力,便如激起千层浪的一块巨石,却仍然无法将沉醉于其中,做着盛世美梦的兖兖诸公们幡然醒悟。
悲愤的同时,黄重真的内心,更多的却是怒其不争。
于是,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想法,迅速在他心内成型,并宣之于口:“诸君可敢与某一道,冲一冲这京师的盛世繁华、粉饰太平?好叫在皇城里面高枕无忧的诸公,知晓我边军的不易。”
其实历代边军对于历朝最大的不忿,便是戍边之苦不被理解,守关之劳不被认同。
故而黄重真的此言一出,一群血气方刚的少年,立刻唯恐天下不乱地喊道:“有何不敢?”“好啊好啊。”“何时冲?现在么?”
吴三桂瞅瞅这群显然已被黄重真带偏了的傻大黑粗,盯着他谨慎地问道:“如何冲?”
“自然是像打仗那样冲咯。”黄重真说得轻描淡写。
吴三桂当即大吃一惊,忙道:“皇城之内岂可纵马,此乃死罪,故万万不可。”
黄重真反驳道:“我们在城外,又不在城内。”
吴三桂立刻以针锋相对:“此处百姓众多,唯恐误伤。而且冲击城门,也是死罪。”
黄重真见除了周吉之外,其余五人皆被吴三桂唬得有些犹疑,便出言安慰道:“小桂子你且宽心吧,某既提出,自有万全之策。”
“计将安出?”吴三桂这个时候也顾不得这小子又将自己当做宫内的公公了,紧追着问道,倒是很恢复了几分宁远之战中,对着后金衔尾追击的气势。
但是这份架势,却被一道陡然而来的大喊大叫打断了:“啊?我的钱袋儿呢?谁偷了我的钱袋儿?破衣服的那个,你给老子站住!别跑!抓小偷!抓小偷啊!”
八人正骑在马上,放眼一看,便见一个衣衫破烂的矮小个子灵活地绕开路人,往着广渠门的方向狂奔,很快便将那个嗓门奇大的锦衣胖子,远远甩在了身后。
此事立刻引起了路人的注意,一追一逃更是引发了一定的混乱,可仅仅是这样的场面,显然无法扰乱京师百姓见惯了大场面的心。
路边的百姓一边继续着手头的活计,一边伸着脖子静看事态的发展,挡住两人去路的百姓则迅速闪到了一边。
混乱迅速平息,路中央空了,可道路两边却变得拥挤起来。
偷东西?小事尔。这年头哪个地方还没几个小毛贼?便是京师也不能免俗。
只不过,这样一份看热闹的平静心态,很快便被一声尖锐的呼喊而改变:“小姐?呀!快放开我家小姐!来人呐!有采花贼呀!”
黄重真等人立刻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俊俏玲珑的小丫鬟,拼了命地想要挤出人群,却被一堆汉子有意无意地挡在了路边,便又只好在拼了命地在人群中穿梭,一边大声呼救,一边艰难地往广渠门的方向追去。
百姓们耳听着她那惊恐的求助,立刻变得群情激愤。
京畿重地,皇城脚下,光天化日,强抢民女?端的是岂有此理!
于是,小丫鬟附近的百姓们,或兴奋,或愤怒地拥作一团,将她夹在中间,往前方追那早已不知所踪的采花贼。
前边或者后边的百姓,尚未完全搞清楚状况,但只见人群往哪儿,便也跟着往哪儿。
广渠门外的官道之上,顷刻之间,便已乱作一团。
“让开!你们都让开啊!挡着我了!小姐!小姐啊!”
那小丫鬟虽被簇拥得跟个女王一般,却完全看不见了那个采花贼的背影,脆生生的小喉咙都喊哑了,却没有起到一丝一毫的效果,只是被裹挟着往前走。
她那两只小脚都快沾不到地面了,直急得眼泪哗哗,却又毫无办法,在百姓们不明所以的愤怒之中,显得那么弱小无助。
黄重真等人均骑在高头大马之上,故而将这一切都看得十分清楚。
并且,将那采花贼的身影也牢牢地锁定着,不管他怎样灵活地利用人群掩盖自己的行踪,都无法从这些极富侦察经验的关宁士兵眼中,逃脱分毫。
“驾!”
黄重真生平最恨这个无耻的职业,毕竟这种无耻的花丛小贼,与他这种片叶不沾身的大盗,本身就有着很强的职业冲突。
我来自辽东关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