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崇焕放缓马速慢悠悠地踱过来,以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两人。
大概,是觉得二人基情满满吧。否则怎会甫一见面就相互拥抱呢?
怎不见他们来抱本部院?
索性,武人大概没有文人那种诸如“龙阳、断袖”一类的弯弯绕绕,吴三桂丝毫都没有觉得异样,重真也觉得这家伙变沉了,就把他放回在了草地之上。
吴三桂来不及向袁崇焕见礼,一拳捶在了他的肩头上,吼道:“大蝗虫你果然未死!”
重真一拳回敬了过去,毫不示弱道:“你小桂子都未死,我大蝗虫怎甘心去死?”
袁崇焕看向二人的眼神变得更加奇怪了,他还真的未曾领教过两个关宁军里最出类拔萃的少年将领,是以何种方式相处交流的,这一刻总算见识到了。
“能压制吴三桂者,果然只有大蝗虫也。”
袁崇焕暗道,忽悠暗叹:“杨国柱勇则勇矣,却太过忠勇憨直。嗯,应该派他跟着大蝗虫多历练历练。没道理他马世龙麾下有曹变蛟,有崔宗荫,至不济左良玉王朴也还可以,这些都是总兵之才,本部院麾下却只有一只大蝗虫。”
堂堂关宁军统帅,自然不可能一直被忽视,那太丢粪,于是就轻咳了一声。
“末将见过袁帅……”吴三桂这才记起他的存在,想到竟把这位顶头上司给忽略了,心内略惊,下意识地便要躬身作揖。
他仍习惯于一口一个“末将”,与重真在袁崇焕面前的始终以“标下”自称,形同天壤,却听重真这个“标下”蓦然怒喝道:“立正!”
吴三桂的内心是很不情愿再听重真号令的,身体却出于本能瞬间绷得笔直,虽然未着战靴,却仍旧发出了“啪”声响。
稍远处的吴老三袁大袁七等人,也等瞬间立正,人数虽少,然军容齐整。
“不错,军人的精神仍在,铁军之魂,已彻底铸成。”重真窥一斑见全豹,像个视察军队的首领那般略一环顾,点头肯定,忽又中气十足的吼道,“敬礼!”
“呼!”强壮的手臂瞬间抬起破开空气,所有来自辽东关宁之人,不论是远在京师充任“信王亲卫”的,还是镇守大凌河堡的,尽皆将这军礼行得一丝不苟。
袁崇焕的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因为这本该由他来完成。
重真“向右转”面对袁崇焕吼道:“关宁军黄重真、吴三桂,请求袁帅检阅!”
袁崇焕这才欣然,站直儒雅回礼道:“本帅,接受你的请求。”
礼毕,三人相视,大笑,好像又回到了那几年单纯抵御后金的时候。
今时不同往日,抗金有了新的曙光。
尤其是登辽战役之后,不论抗金局势还是大明整体局势,都在悄然转变着。
重真自认一直随着局势在变幻着御金方略,袁崇焕却一成未变,吴三桂更是略有沉沦。对付这两个近乎偏执的执拗家伙,寻常的手段是不顶用的。
于是重真略一思忖,便道:“我已与袁七阿吉随着信王殿下去过西北,见识了大明的地大物博,增长了许多见识,你随我去趟江南吧。”
吴三桂知道跟着这家伙多少能学到一些好,还能捞着不少好处,内心偏偏不肯承认,便道:“我才不去。我要去也要开着军队打过去,只是去玩的那就算了。”
“那里有许多青楼哟。”重真用右手挡着嘴的一侧道。
此乃吴三桂心里永远的痛,不忿道:“你少跟老子来这一套,老子才不信你。”
“那里的秦淮名妓都很漂亮哦。”重真徐徐善诱。
吴三桂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只剩下热血的冲动少年了,要求高了,早就不碰那两个掳掠而来的青楼女子了,倒也碍于面子,将两人养在家里。
那两女子也有自知之明,在吴府之中做些杂活,倒也知足常乐。
吴三桂其实有点儿心动,面上却顿时大怒道:“你上次也是这般说的。”
重真道:“这次却不一样。那里的秦淮名妓、扬州瘦马,都是个顶个的漂亮。这些女子身世清白却流落风尘,正等着你这样多才多金的富家公子前去解救呢。”
吴三桂对“公子”二字颇为受用,面上却拂然不悦道:“胡说八道,哪有风尘女子却身世清白的?难道她们真如传说中的那样卖艺不卖身?”
重真不再过多解释,而是转向袁崇焕道:“袁帅,你说呢?”
袁崇焕身在辽东,头顶苦寒抗击建奴的步步紧迫,对于远在江南那些腐败官僚灯红酒绿的作风最是看不惯,本想反驳。
然而转念一想,派群人到江南去冲一冲那里的奢靡之气,即可彰显关宁军的军威,便欣然道:“我辽东健儿就该游历南北,三桂,你就随阿真走一趟吧。”
其实吴三桂做梦都想像重真那般找个漂亮的红颜知己,因此对于江南的那一套早就心知肚明了,目标都定好了。
顾横波、寇白门、董小宛、李香君、柳如是等人,随便哪个都可以。
“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这样婉转的诗句吴三桂并不很喜欢,他最喜欢直来直去,更倾向于“寻找香君,探听如是”,寓意寻花问柳。
吴三桂心向往之,然而此时却故作迟疑道:“既然大帅都这般说了……”
重真搂住他的肩膀道:“你小子还是如以往那般喜欢在洞穴门口蹭蹭却不进去么?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如此婆婆妈妈的作甚?”
吴三桂其实真的很在乎重真对他的态度,如这般亲密的动作还是头一遭。
他俩一起扛过枪,要说同窗也是可以的,如果再加上一起逛青楼……
“那关系还不铁得跟同穿一条裤子似的?”吴三桂暗乐,内心一阵火热,恨不得此时此刻就肋生双翼,飞跃大江大河,降落于秦淮河或者瘦西湖畔。
然而转念想起谍战后金之时面对阿济根微熟的挑衅,他三番五次地阻挠自己,吴三桂便气不打一处来,愤愤道:“那还不都是因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