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个小妹妹,晚上打发林彩衣教导起来,送到崇王府里林绚尘哪里去,好歹女孩和女孩在一起,也有个体己照应的,月例什么的我自己出。”银尘低声对赵凌风说道,赵凌风会意地点点头,眼睛里满是坑害压迫另外一个亲王的刺激和兴奋。银尘又将三个女孩叫过来,对她们低声吩咐道:“你们现在可以理解成我救了你们,而我救你们的意图只有一个,就是陪伴我的未婚妻,未婚妻,懂吗?就是你们将来的女主人,你们都是身手敏捷,悟性也很高的好女孩,从明天起,你们就要学习这个风源大陆上的神功,保护女主人,和她玩耍,逗她开心。这不是很囊,对吧?”
“可是主人,我们是奴隶呀!奴隶是不可以学习神功的,任何神功都不行!”安琪儿惶恐地说道:“教导我们的老嬷嬷说过,神功是上等人的特权!我们”
“你们现在就是上等人了,我不养奴隶的。”银尘打断了她的话:“我这么做不是发善心,将你们平白无故地提升为上等人,我预支的就是你们以后的忠诚和服从。我不要你们的爱情,不要你们的身体,不要你们的幸福,我要的,就是最普通又最难能可贵的忠诚和服从。我回去会用最严厉的契约来确定这一切,我甚至可以给你们自由建立家庭的权力,但是你们必须付出无条件的,绝对的忠诚,只要我不是牺牲你们的家人和你们的身体,我的命令就是你们的一切,哪怕是对抗某个王朝,你们能做到吗?”
“我们愿意发下最严酷的誓言!主人我们其实”三个女孩都哭了,安吉丽娜颤抖着身子,慢慢解开手臂上的红色丝绸,娇小柔弱的手臂上,一道触目惊心的烧伤痕迹赫然显现,看得赵凌风都一缩脖子。
“我们从出生起,就注定永世为奴,主人。我们除了会跳舞耍杂技外,剩下的,叶志勇忠诚了”安吉丽娜哭着解释道:“奴隶印记都是出生的时候就要被打上的!”
“烧伤而已。”银尘故意露出不屑的神情,避免因为自己的关心让小女孩们控制不住情绪当场大哭起来,那可就是丢人丢到几千里外的藩国去了。
“那可不是普通的烧伤,那是先用火烧过之后,再涂上蝎尾针的毒素,这样就可以让伤口永不愈合,免得被什么好心人救了,失去了奴隶标记”赵凌风说道一半,就在银尘的森冷的瞪视下赶紧闭嘴。年轻的真王明白了,银尘打定主意要治疗这样的伤患,那么任何劝说都苍白无力。
“加布罗依尔可不仅仅有道士们的传承,梵特兰蒂冈的传承,可也落在我身上呢,魔法,并不仅仅用于征战和破坏。”银尘低头思考着,对于接下来登台献艺的十几位年轻姑娘视而不见,这些姑娘都二十三四岁的样子,也缠着红丝绸,他们的舞蹈充满了诱惑,而居中那位唱歌的,那真是天生一副好嗓子。
那是精绝国使节团带来的女奴,她们天生罕见的红发,碧绿的眼睛,丰腴美满又纤细苗条的身段,天生就是吸引男人的尤物。这些女奴是精通奴隶贩卖的精绝国的“拳头产品”,那歌舞到了一半的时候,几乎场上所有人都忙着联系家里,或者使唤奴仆,将祖先攒下的家底败光也要买到这么一位娇滴滴的可人儿。
精绝国显然比新罗国会做生意,他们的女奴都是分开卖的,给了每个人均等的机会,然后再以那位天生好嗓子的歌女吸引富豪们的竞价情绪,大赚一笔。
这是非常有商业头脑的策略,不过,银尘举得新罗国打包卖的做法更加恰当,毕竟那三个女孩,只有集合一处,才拥有最大的价值。
一轮狂热的竞价又如期展开,然而银尘连抬头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了。他救下这三位小女孩,并不是他善良,仅仅是因为
他曾在张雅婷墓前发下的誓言,并不仅仅是说说而已。
赵凌风稍微有点不解,在他看来同样是身世悲惨的奴隶,却不知道银尘为什么这次选择“见死不救”,当然他自己对于这种买卖从头到尾都是无动于衷,作为一族之长,作为历史上最年轻的真王,他在任何时候首先考虑的是家族利益和国家利益,其次才是个人的同情心,这是银尘教给他的守则,是一个上位者最基本的觉悟。
因此,哪怕他心里也带着丝丝同情,他也绝对不会在这场华丽又庸俗的晚会上浪费一个铜板,这些女奴说白了都是活着的工艺品,好看而已,绝对不能给家族带来任何一点收益。
冷静的赵凌风没有办法融入到这种畸形的热闹氛围中去,因此几乎整个晚会在他眼里都显得有点沉闷无聊。
那位精绝国的使节在最后拿到报酬的时候,表情有点受伤,用带着几分幽怨的眼睛看了一眼银尘这个大大的金主,却连银尘最起码的注意都没有蹭到。他知道新罗国收集的那三胞胎姐妹可不是什么大路货,那真是稀有到了比一尊半尺高的玉神更昂贵的地步了,想要效法新罗国,对他而言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毕竟这个落后的时代里,三胞胎存活的几率微乎其微,由于母婴保健知识的严重缺乏,孕检之类的手段更是无从谈起,因此原本概率就不高的三胞胎,更多的时候是以完全不能存活的连体婴儿的形态出现的。
一段小插曲就这么过去了,现场的氛围又变得沉闷而慵懒,接连两场高质量的演出之后,无论是南方帝国的回礼还是其他小国的献艺,都显得有些乏善可陈了。银尘半眯着眼睛,几乎到了要睡着的地步,三位女孩眼巴巴地盯着自家主人,却苦于没有任何伺候人的技能,锻炼那一套堪称惊心动魄的胡旋舞,已经占用了她们十岁生命中绝大部分时间。
“先生,正主儿来了。”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赵凌风的声音猛然将银尘唤醒,白银的魔法师慢慢睁开半咪的眼眸,白银的瞳孔中,射出两道解剖刀一样的目光,森然扫过款款走上高台的女子。
“楼兰国的已经表演完了?”银尘漫不经心地问道。
“是的。”赵凌风没有去描述楼兰国的表演,因为没必要。
银尘也没有想到追问下去的。他不过错过了无关紧要的表演而已,眼前这疏朗到近乎寂寥的阵仗,才是他真正警醒甚至警觉的地方。
那是一位十九岁的女孩,金发碧眼,身姿高贵,她的容貌深刻又立体,柔美之中不失隽永与笃定的味道,她身上流淌着浓浓的艺术气息,就连她的罡风,都仿佛浸透着音乐的节律。完美,高贵,芬芳,然而原本应该洁白无瑕的皮肤,如今却变成了健康的小麦色,更将她原本就有些高挑挺拔的身影衬托成一种别样的健壮,可偏偏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浸透了千年沉凝的优雅,将淑女二字,彻底镌刻于骨血之中。完美的体魄,完美的优雅,凝练成完美的,维多利亚式的贵族典范。
伊丽莎白温莎。
她的服侍特别偏向于传说中的英伦古典,那是这个世界真实存在的维多利亚女皇统治下的欧兰公国,当然银尘并不知道,她和服装和真正的英伦风范还有着细微又明显的差距,她衣服上的纹饰在繁复精美到极致之余,还显示出一股只属于大陆国家的博大与硬朗,而不是纯粹的海岛国家的柔美细腻。金色的纹饰之中,也夹杂着象征虔诚的血色的花纹,那一袭底色洁白的维多利亚长裙,将她近乎完全彻底的西方贵族式的贤淑华美,彰显到极致。
她抱着一把琴,一把如同简化了的手风琴一样,带着淡淡灵器光晕的魔琴款款上台,每一步都是贵族式的矜持与优雅,那完美的礼节,让她肩膀上带着的象征奴隶主的深蓝色丝巾显得特备刺眼和多余。
她就如同隐居于森林深处的精灵,高贵,艳美,矜持而柔弱,她莲步轻移,走到高台中央,那里,一位带着白手套,穿着粉红色西装的白发苍苍的老人,恭恭敬敬地给她安置了一把欧兰风格的高背木椅,她缓缓地款款地坐下来,正对着赵玉衡,甚至冲着赵玉衡露出甜美的微笑。
伊丽莎白温莎,高贵的少女,艺术的大师,那唯美而高洁的微笑,让赵玉衡目眩神迷,几乎要不由自主地站立起来。她微笑着,目光转向南方帝国那一片王侯公子聚集的区域,清澈如同天鹅湖般的蓝色眼眸,带着粼粼的波光,扫过赵德天,赵凌风,在掠过银尘的时候,她的目光飞速地调了一下,天蓝色的眼睛深处,流露出一道不屑于隐藏的鄙夷。
银尘看得懂那种鄙夷,那是高高在上的贵族,对新进崛起的土豪暴发户的鄙夷。伊丽莎白不可能知道银尘在潘洋城中那四年黑暗的过往,不可能知道他与张雅婷之间的凄美感情和血色的誓言。她将银尘刚才狂气嚣张的购买女奴的行为当成是富豪的跋扈,一如银尘现在的着装,遍体银色,张扬得有点庸俗,全身上下遍布的银光,仿佛散发着银元的气息,她不会理会银尘心中那一股法师的虔诚,她不认得银尘,只能通过银尘刚刚那一小会儿嚣张而失礼表现,揣测他的品行。
相反,低调内敛的赵凌风,真正关心女命运但手里并不宽裕的赵玉衡,更能博得她的好感。
她收敛起笑容,闭紧嘴巴,轻轻地拉开了手风琴一样的灵器。
悠扬而圣洁的乐曲响起来,她又无意识地勾起嘴角,露出高贵迷人的微笑。
那是满意的微笑,幸福的微笑,她看到赵玉衡的脸色慢慢变得平静而专注,显然,这位公子能听得出这段乐曲中的意境。
她的视线来回扫动,失望第收起笑容,除了赵玉衡,其他的贵公子们,大都露出色眯眯的神情,或者茫然无知的神色,只有坐在另外一边,那些准备和她较量曲艺的老人才能露出如同赵玉衡那样知音一样的专注神色,那些人,她现在暂时不会去理会。
她甚至本恩地略过了,那些老人中间,坐着另外一位窈窕的少女。
她的目光转向赵凌风,很失望地看到他茫然无措的神色,音乐可以超脱语言,文化,宗教甚至人种,却完全不能超脱它们各自的范畴。伊丽莎白自信自己的音乐可以打动这里的所有人,却绝对不会有超过十个人,明白自己真正演奏的是什么。
曲高和寡,这是不争的事实。
她的眼睛里放射粼粼的秋波,四下巡视着,仿佛公主巡视着自己的领地。蓦然,她目光凝滞。
她看到银尘,那个土豪一样没礼貌的暴发户,身子前倾,满面惊骇,瞳孔深处,满是异界相逢的震惊于狂喜。
那是她最不理解也是最理解的眼神,那是完全明白了乐曲中的意境,完全可以成为她知音的眼神,可是他怎么可能有这样的眼神?他有什么资格听得懂这样高雅的殿堂级音乐吗?伊丽莎白完全不能理解,不能认同自己的想法,她不能明白一个如此豪阔又狂妄的人,不知礼节的人,又如何能明白这只有欧兰公国中最极致,最高贵,最悠久的王室贵族们的高雅音乐。
圣母院之歌,这就是她演奏的曲目,没有一点点凡俗的艳丽情调,没有一丝丝平庸的儿女情长,那乐曲中表现的,不过是一位年仅十六岁的少女,为了即将沦亡的家国,在慈悲的大圣母的黄金雕像面前,虔诚着半跪着默默武装起自己,然后转身,和包围过来的,上百位笃信邪教的异族敌人血战至死的故事。那位最后的圣女,那位从小到大都被训诫着要爱一切人,要远离杀生的罪恶的圣女,为了家国,为了父老乡亲,为了在她面前忏悔过的英明的国王和慈爱的王后,当着圣母的面触犯了杀生的教义,她脱下象征圣女的教袍,拿起原罪的刀剑,和亵渎信仰的敌人们拼杀周旋,最终也惨死在敌人的刀剑之下,被残忍地分尸,她的鲜血,她的魂魄,最终也和圣母的雕像一起,永远消失在邪教徒们罪恶的大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