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先帝吃了两个葱油饼,吃得肚子土肥圆的时候,宦者又递上来一串儿糖葫芦。先帝舔了一下,嗬,好甜!禁不住咬了一口,嗬,好酸!正在吸溜嘴的时候,先帝的注意力又被一群看热闹的人给吸引住了。
只见一群百姓围着一位来自于夷狄的巫者,正在比划着什么。在巫者的旁边,站立一个穿夷人彩裙的女子,身形窈窕,顾盼生姿,一点儿也不吝啬自己的美貌,把迷人的微笑展现在这些苍头敝衣的百姓面前,就像一只清晨密林中跳出的梅花鹿。对这些百姓来说,见到这样的女子,无疑仙子临凡但先帝的目光显然没有被这女子所吸引,因为他在宫中已经看腻了。
“主子爷,这是夷狄巫人,正在变戏法。”身后,一位公鸭嗓的宦者好心提醒道。“嘘!”先帝示意这家伙闭嘴。
只见这位巫者面色黧黑,披发左衽,正手持一把钢刀,朝着自己的脖子抹过去。四周围观的百姓个个伸长了脖子,屏息以待,好像是不想看到什么发生,却又期待着什么发生,那一双双眼睛瞪得几乎要飞出眼眶。
“哎哟哟!可不敢!”先帝的慈悲心肠一苏醒,不禁就喊了出来,把正在抹脖子的巫者吓了一跳,手下一抖,殷红的鲜血就突然冒了出来,正好滋在了先帝的脸上。先帝一个激灵,瞬间回到了自己当年手刃前朝废帝的那一刻
想当年,自己带着一帮兄弟,揭竿起义,一时间州县响应,很快就将星星之火燃成了燎原之势,并没有怎么费力气,就一股劲儿跑到了帝都附近。百姓们听说救世主来了,急急忙忙冲入皇宫,捉拿了皇上,用一根麻绳拴着脖子,牵到了自己面前。那时,自己血气方刚,根本容不得那个宁死不屈的皇上喊出“逆贼”的“逆”字,就一刀斜劈过去,于是乎,那一腔子热血,呼啦一下就糊了自己一脸。
接下来一切就顺理成章了,兄弟们根本不管这位废帝的龙袍已经血迹斑斑,硬是从尸体上扒拉下来,给自己披上了。难道这然是传说中的“黄袍加身”?这股子血腥味儿也太浓了点吧
“阿玛”咦,怎么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先帝又一个激灵,从并不太遥远的回忆中出来,突然看到了这个惊为天人的妙龄女子。只见她不顾一切地扑在了已经倒地、但手脚还在抽搐的巫者身上,大哭起来。
先帝皱了皱眉,因为热血在眉毛上凝固了之后,有点紧绷。此时抬头一望,发现刚才围在一起的百姓突然就四散开了,但却没有走远,很快就又聚拢来,对着地上的残局指指点点,叽叽喳喳。
“啊呀,姑娘,不要再哭了,人死不能复生啊!”先帝觉得自己虽然贵为天朝大帝,也还是有点儿同情心的,绝不能因为自己拥有生杀予夺的无上权力,就变成了不食人间烟火的那啥,就好心劝慰了一句,不料这句话却引起了脚下这个女子的怒目而视!
“是你!就是你杀了我阿玛!我要和你拼命!”如果说姑娘前一句喊“阿玛”,先帝以为自己是耳朵听错了,那么这一句“阿玛”却是听得真真儿的!果然是夷狄呀,就连叫爹也叫得邪乎!
先帝正在琢磨的时候,姑娘已经弹跳而起,操起她阿玛手中的钢刀,朝着先帝这边直刺过来!
先帝轻轻一躲,就躲过了这凌厉的一刺厉害吧!先帝正要暗自得意,刚想说“幸亏朕的那点童子功底儿还没丢”的时候,发现姑娘其实是被自己身边的几个宦者给扯住了,动弹不得,不然的话
先帝有点儿扫兴,但也有点儿庆幸。这哪里是一个弱女子,更不是什么从丛林中突然蹦出来的梅花鹿,而是一头疯狂的小母豹啊!先帝吃了这不大不小的一惊后,忘记了自己是乔装改扮来的,就大喝一声:“放肆!何方妖女,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敢行刺于朕!还不给我跪下!”
旁边百姓一听这个“朕”字,急忙千膝跪地,山呼万岁。
但这位夷狄的女子却丝毫不买账,只见她杏眼圆睁,咬牙切齿,连小鼻梁儿都有点儿歪了:“管你是谁,害死我爹,我要和你拼命!你们放开我!放开!”一边声嘶力竭地喊叫,一边不断地踢腾着。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先帝怎能知道,这夷狄的美女竟然如此野性十足,桀骜难驯,与宫中的那些一团团白面相比,这个女子可谓新鲜至极,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魅惑的气息,让先帝血脉贲张,不能自已。原来踏破铁鞋无觅处,遇见全不费工夫!先帝内心一阵狂喜,话痨的毛病也犯了:
“姑娘,朕只是提醒一下你的啥啥来着阿玛,这刀啊剑啊的玩意儿,可不是闹着玩的,会出人命的,你看这不是事实摆在眼前嘛!朕是一片好心!朕”先帝龙体庞大,蹲不下去,只得叉开双腿,放低身段,好距离姑娘的脸近一些,便于观察。
“呸!”一口带着血的唾沫从姑娘口中喷出,正好激在了先帝的龙眼上,先帝急忙闭了眼,同时也闭上了嘴巴。
身旁的宦者急忙用自己的袖子给先帝净面,先帝“嗯”了一声,一把推开了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一边儿去!”然后接着和颜悦色地对着女子说道:“姑娘,这样吧,人死不能复生,你这个啥来着,阿玛,反正已经死翘翘了,干脆,你就随朕入宫算了,保你荣华富贵!至于你阿玛嘛,朕厚葬了他就是!如何啊?”
这次姑娘虽然没有说话,但从她不断起伏的胸脯可以看出,她很愤怒,十分愤怒!先帝眨了眨眼,觉得自己不应该只盯着人家的前胸看,就收了目光,转向身旁的那几个宦者:“还不放开人家!人家的爹刚去世,你们就这样欺负人,是不是太不厚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