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你这是要过渡吗?”舟子年纪虽大,却声如洪钟,尚未靠岸,已震耳欲聋。井明不禁暗暗惊奇。
“是啊!老爷爷,请问过了此河,那边是不是阳城地面?”
“正是正是!快上船吧!”老者一边说着,一边将长长的竹篙插入岸边的泥土中,扶着竹篙站立,抬头望着井明。
井明这才看清,老者是个驼背。
井明略微迟疑了一下,心里想着要不要就此过河在他的计划里,是要在鹅城再逗留一日,探听一下鹅城衙门里的消息,但却不由自主地来到了清河边!
“年轻人,快上船吧!老汉我只收你一个子儿!此刻不走,天色晚了,没了摆渡人,可就过不去了!”老者以为他可能是顾虑会花很多钱。
“那好吧!”井明心想,那就先去阳城,然后再过洛城,到都城去!于是就将行李放在船舱里,自己也小心翼翼地坐了上去。
“年轻人,第一次乘船吧?”老者边撑着船边问道。
“老爷爷你怎么知道的?”井明很好奇。
“哈哈!放心,不会掉下去的!尽管把你的手放开!眼睛不要盯着船边上,要往远处看,往对岸看!不然,你一会儿就会头晕的!哎,对喽,顺着船的脾性,它怎么晃,你就怎么晃就这样!是不是舒服多了?”老者耐心地嘱咐道。
这是井明才看清楚,原来这船的四周,还有很多鼓囊囊的东西呢!
“老爷爷,这鼓鼓的是什么?”
“哟!羊皮筏子呀!听你口音,应该就是鹅城人吧,怎么连羊皮筏子也没有听说过,没见过?”老者笑嘻嘻地问道。
“这倒是听说过,小时候,我爹给我讲过!”井明小时候,的确听说过这个羊皮筏子,但从来没有见过。
“看样子,你该有二十了吧?”老者问道。
“是,刚刚二十岁。”
“那你爹有没有给你找个媳妇啊?”
“我爹我爹他已经故去了不过,我已经成家了。”这一句回答,勾起了井明的双重心事,一是父亲早已故去,大仇却仍未得报二是家有娇妻美妾,此刻恐怕正倚窗而望呢
“我家也有个小子,今年也快二十岁了,可惜啊,他爹我没本事,没钱给他找个媳妇唉!世事艰难啊!”说完这话,老者有一阵子没有说话,只能听到船行水上,水声哗哗,偶有鱼儿跃出水面,与划水声相应和。天色渐晚,对面被笼罩在一片茫茫的暮色之中。
“老爷爷,您今年贵庚几何?有几个子女啊?”井明对老者产生了些许好奇。
“老汉我今年不多不少,整整十了!本是无儿无女,连个老伴儿也没得!可是你说巧不巧,后来偶然之间,却得了一个儿子!”老者话语中带着些许庆幸。
“是吗?从哪里得来的?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井明觉得老者很有趣,便开玩笑道。
“那还真可以算得上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反正咱们萍水相逢,说给你听听也无妨!”
老者一边撑着船,一边打开了话匣子:“老汉我从小就没了爹娘,名字也忘记了,只记得自己姓李,后来跟着村里的一个放羊的老头长大,我就叫他爷爷。后来我爷爷没了,我卖了羊,给他买来了棺材葬了。怀里揣着剩下的钱,就来到了这阳城,正好这阳城地面上有个姓郑的,是开绸缎庄的大商家”
一听到姓郑的,再听到是开绸缎庄的,井明马上来了精神:“这不恰好和郑文礼那坏蛋的情况相吻合吗?难道说”
井明急忙说道:“是吗?那绸缎庄有名字吗?”因为有很多商家都是没名字的,直接把所卖的商品作为名字,例如自家曾经的铁匠铺“金铺”,街上吃饭的地方“面”,卖酒的地方“酒”等等。
“有名字!叫什么衣裳?反正咱也不识字,大概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了,对了,就是衣裳绸缎庄,绸缎就是用来给富贵人家做衣裳的嘛!”
井明道:“那就是了老爷爷,接着说啊!”
“那个老板正好想要找个下人,我这就去他家里做工了。咱是下人,吃的喝的虽说不好,但也比那些街上流浪的乞丐强吧?当然了,和郑老爷那样的一日三餐大鱼大肉的,没法比!”
井明道:“后来呢?”
“后来呀小伙子,靠岸了!不说了不说了!看我这老汉,莫见怪莫见怪啊,俗话说啊树老根多,人老话多,不管认识的不认识的,就会信口胡说”
“别呀!老爷爷,我正想听您讲呢!”
“老汉我也想讲给你听啊,可是这不,你该找个旅店住下了!我呢,也该回到自己的小窝棚里去喽!再见了客官!”
“那这样好不好?我今晚上就住到您家去,就当是住店了,我给您付钱,您看怎么样?“
“小伙子,莫开玩笑了!我那小窝棚里,怎么住得了您呢!再怎么说,您这也是走南闯北的,见过大世面,又是行商,兜里不会缺银子的,我关键是它也住不下呀!”
“老爷爷您言重了,我仅仅是一个做小买卖的,哪里当得起行商二字!放心吧,我也是穷苦出身,再怎么小的地方,我也能呆,你就放心吧!我是真的想听您讲讲您的故事啊!”
“好吧!既然小伙子你是真心实意想听我老汉讲啊,那我就答应你!”
“太好了!”说着,井明就背着行李,等老汉系了船,跟着老汉在夜色中七拐拐地来到了一个窝棚前。窝棚里亮着微弱的灯光,应该是有人在,不用说,里面该是老汉的儿子。
“就是这儿了!”老者放下了绳子、竹篙之类的东西,朝屋内喊道:“夕儿啊,有客人来了!”